挺不错啊……”璎见这小太监口齿伶俐,好象十分聪明的样子,于是心中一动,“你原先的差事也别干了,就到本王跟前伺候吧。”
璎素来行事从不曾倚重过何人,历来心腹如龙项、吴仁等人亦未肯全然推心置腹,不知怎生的缘法,倏动了一片怜念,看重起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第八十四回 伤春怨
窗前少妇不思愁,夫婿如玉擅王侯,抬头忽见双飞燕,不上眉头上心头。
庙堂之上,乌纱金幞,泰半已属苍鬓须斑,谁可拟靖王的年少英俊?虽不曾刻意炫耀于人前,但凭得桩桩件件可作得了七分主,由来人人皆畏其三分,等闲哪敢开罪于他。
且观满朝命妇,多是夫贵妻荣之辈,人人羡她嫁了个不逊东床王右军的金龟婿、如意郎,可想而知,燕尔新婚,定然郎情妾意、朝欢暮乐,合欢衾底浓情调蜜,鸳鸯亦要羡煞。
但又有谁知晓靖王的戾薄寡情?
他好狠的心肠呀,谁家新郎似他般辜负佳人柔肠,竟于洞房之夜撇下她这个新妇,匆匆离去,公然与那人重拾旧欢。
这靖王妃啊,虚图个好听罢了,填补不了空虚的惆怅。
瞧她,不过是落得个困锁琼楼、怅倚凤台的下场。
玉腕倦舒,懒举眉笔,寂寞娇靥黯对菱花,秋波凝注,仔细地描画起那两道遽迥于代表时下女子娇柔的浓眉。
闺房之乐,莫过于画眉,可惜她的张敞无此风雅逸兴,成亲至今,已有数月光景,他从未有暇亲执黛笔,精心为她描画眉毛,或许他的双眉,曾经留给别人相画。
夫君不愿为灵琇画眉,灵琇就自己画呗。
内心的矜傲不屑去效颦那楼东赋怨的梅妃,热讽冷嘲着什么柳叶双眉久未舒的飘怨幽怜,她张灵琇何必希罕一斛珍珠的慰藉,那花信少妇的闺怨又岂会如此廉价,妄凭一斛珍珠偷换她一世的幸福?
轻轻勾起,淡淡扫过,将眉描得修长……
靖王的为人如何,她心底有数。
远远观之,他是美丽绝伦的,他是俊魅无双的,见多了为他神魂颠倒的男男女女,一个个难逃他的魔掌,欲若近前去撷下那一片动人的水影凝光,同时也踏进了足以致命的扑朔陷阱。
他是天上月——摘不下!他是冰中焰——碰不得!
月终究孤悬于天,焰仍为玄寒封裹,不是有缘人,莫摘月,莫熔冰。
有……缘……人……
叹深深,艾语千重,为何她非有缘人?
笔尖一顿,废然悠吁,瞥见镜中的自己将眉画得歪歪斜斜……
怀疑起自己究竟爱着靖王多少?或许他太过遐幻得不似真实,才动了想把他占为己有的念头,试问人心谁不如此,盲目争逐绝艳的灵魂。
如今遂了她的夙愿,圆了她的宿梦,甫始愕然瞠目,发觉事实远非远眺时的美好无垢。
抬袖抹去眉角的污痕,展腕重新描画……
她的夫君比她想象中的更无情无义,哪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此时说不定密约了他的旧时情人,正自细细喁语、互诉衷曲。
他舍得冷落如花似玉的娇妻受尽凄清,任兰寥红瘦、翠冷烟寒,她倒宁愿毋为人妻,仍旧怀抱着那一份闺中少女不知愁的甜蜜,依佑于兄长翼下。
定睛细看,眉梢似乎画得太浓了……
纤云弄巧,虚搭鹊桥,徒教鸳盟负鉴,红楼一朝堪破迷梦,沉酣的少女蓦地惊起,衣上犹沾西厢的余温,垂忍乍醒的悲伤,挂下泪雨,抱拥了一怀失落。
试问,三千情丝怎能一朝剪断,万丈情涛岂会一夕枯竭?往事如昔,尚记得自己当年有多么仰慕他的倜傥神采,还有那有意无意间春水乍泻般的脉脉温情。
情窦初开的少女哪个不是织怀如诗?窃慕靖王的气宇风标,忽地撩动一颗纯洁的芳心,一刹那,叩响了她的生涩情弦,琅音袅袅,丝丝难绝。
谅来她原是深爱着靖王爷的,所以她才会那般放胆地去做了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最后嫁予了自己一直想要嫁的人,才子佳人历尽波折之后,难道不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瞧人家夫妻出双入对,何幸谐成佳偶、比翼连理,偏她这般不幸沦作怨妇,寒蝉切切,倍觉凄凉。
不明白自己当时那份非君莫嫁的执着从何而来,照花怜影,睹月嗟怀,承受不住患失患得的煎熬,终于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赌上了一生的彩注,因为她并不满足仅止于一个红颜知己的角色,倘是她摆脱不了与他若即若离的距离,不如由她来亲手切断知己的默契之谊,背水一战,干脆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曾经万念俱灰,料定此生熬尽白头,谁知天从人愿,居然奇峰陡转,让她嫁入了靖王府,冠上了靖王妃的名衔。
伊时逝水,犹忆嫁时晴空飞絮,眼前已是荷香飘浮,转眼怕见丹枫渐染霜霞,或许明日诧睹覆雪漠漠。
难道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算了,守着空房直至老死?
女为悦己者容,她日复一日地画好了眉,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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