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成行,孤烟无主,丰茂的牧草绵延伸展,处处有洁白的羊群。
日将暮时,天空翻涌起阴云,残阳的光芒被掩去,只在黑云的边上探出分毫,转瞬便被淹没。
眼见风雨欲来,卫士们急忙支起帐篷,赶着给马匹喂草料。
刚刚准备好一切,朦胧的山影便没入夜色,黑暗似从天而降,又似从地底涌出,刹那间吞尽了万物。
行路间没有带灯,阿旺只得在长胖的正中燃起一小堆篝火,既抵御草原夜间的凉意,又可照明。
卫青斜斜倚在马身上,借着帐篷中透出的光线为坐马刷毛。马儿温顺,任卫青靠着,只是不时摇摇头,打上两个响鼻。
河朔的风雨是老朋友了,卫青觉得很是亲切,因此当风穿透薄薄的衣衫,雨点细密落下时,一点都不想躲避,反而不自觉地迎上,让风雨与回忆在思绪间流淌……#虫冞掱咑
风雨到天亮时才停歇,一行人继续赶路。
晨曦红亮如火焰,太阳还没探出头便有了勃发的气势。
忽然间,大地有了轻微的震动。
卫青微微皱眉,凭他的经验立刻明白,这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奔驰中才会有的响动和节奏。
果然,过了片刻,天边的晨曦下便出现了一队人马,玄色的衣甲反射着血色晨光,萧杀凛然。
“可能是嫖妓大将军来接大将军了。”阿旺使劲望了望,得出结论。
正说话间,人马已到眼前。
为首的将军翻身下马,奔到卫青马前,一把拉住马缰“舅舅。”
霍去病仰起脸,残留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战袍紧紧贴着甲胄,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
“怎么淋成这样?”卫青心痛地皱眉,撩起袍子给霍去病擦脸,又取下他的发冠将火色的头发细细擦干。
“昨晚擦黑才接到舅舅要来的消息,只要连夜敢来。”许是夜晚的寒气太盛,而衣衫又已尽湿的缘故,霍去病的脸庞冰凉。
“这么着急干什么,舅舅也不是外人,用得着跑上两百里来接么?”
“就因是舅舅才跑两百里来接。”霍去病笑笑,见卫青想下马,立刻单膝跪在地上,让卫青踩上自己的膝盖。
这个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讨人欢心了,卫青暗自一笑,也不客气。
下了马,赶紧叫人取过自己随身携带的衣衫,让霍去病换上。
“怎么瘦了这么多?不好好吃饭么?”霍去病的挑嘴卫青很清楚,只是没料到瘦成这样。
“军中的这些厨子简直没法,做的饭比猪食好不到哪里去,去病正等舅舅来给去病打牙祭。”嘴上虽在骂人,霍去病的笑容却温柔得如同夕阳下染金的湖面,眼波流淌,更要将卫青淹没。
卫青无奈地摇摇头,正想教训几句,霍去病已悄悄握住他的手掌,拉着他并肩前行。
随行的人都远远落在后面,霍去病紧紧靠在卫青身边,却不说话。
太阳已经爬上云端,温暖的光辉洒满大地,霍去病忽然站住不动,愣愣凝视着卫青,嘴角的笑容又温柔又悲伤。
“怎么了?”
“没什么,还能看到舅舅,真好!”霍去病微微扬起下巴,深深吸了口气“还能嗅到舅舅的味道,真好!”
霍去病的情形有些奇怪,卫青本想问他请立三王的事,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算了,还是等到了朔方再寻个机会问他吧。
舅甥俩走得不快,到朔方城时,已又是一个黄昏。
将军府的灯笼早就被点燃,将领幕僚们已在宴席间落座,等待两人的到来。
在场的很多人卫青都熟悉,大家也不拘束,席间难免觥筹交错,有霍去病刻意挡酒,卫青喝得倒也不多。
众人尽欢,只有赵破虏满腹心事地独自坐在一旁喝闷酒。
“赵破虏,怎么了?”
听霍去病一叫,赵破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过来给卫青敬酒“大将军辛苦了,末将敬大将军一杯。”
赵破虏目光闪烁不定,几乎不敢看卫青,等卫青把杯中酒一干,便逃也似地跑出了厅堂。
“这个赵破虏,平时人模狗样的,居然还是怕大将军。”霍去病看着赵破虏的背影,大笑起来。
整个晚上,霍去病一直紧挨着卫青坐着,寸步不离。
夜晚醒来,月光满床。虫%冞^掱咑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推开一看,果然是霍去病坐在阶上,抱膝望月,旁边放着一只酒壶。
听到门响,霍去病站起身来,晦暗的月光下,一道深沉得几乎绝望的悲哀从霍去病脸上一闪而过,快得让卫青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
“去病还没有喝够。”霍去病扬起一只眉峰,笑睨卫青。
“好,舅舅也好久没和去病在一起喝酒了。”卫青接过酒壶,仰脖喝了一口。
霍去病的话似乎特别的多,从小时候一直说到现在,从卫母一直说到嬗儿。卫青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搭话。
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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