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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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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才大人平身吧,众卿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

    众人均以眼神鼓励他人,自己却勇做乌龟缩回壳内。

    宣隐澜早料如此,只得打个头阵:“畲国频送大礼,目的是要我淦出兵助其攻煊。畲国不安于室,频扰别国边境,已非一朝一夕了,如今到它需要为这个恶习承担后果之际,又发现自身能力已不济,便以一些蝇头小利为饵,引诱第三方为其分担,算盘打得恁是如意。煊国之国力诸位想必清楚,是目前各国中唯一可与我淦国颉颃的,淦国是否有必要为了一个目的不纯的所谓朋友,而去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呢?”

    “宣相未免太看得起他国了罢?”有才如廉前车之鉴,郝运不敢教语气过硬,却也并不客气,“煊国国力不弱,难道我淦国就差了么?我大淦国现有雄兵百万,又有畲国相助,取煊国易如反掌。宣相方才所言,不免有长他人志气之嫌。”

    “郝大人此言差矣,宣相久居庙堂,于军防事务毕竟不甚了解,言下不免偏颇,不足为怪。”才如廉明护实贬,不由得令那些位胆色不够壮实的同僚心生“敬”意:明明才受了王上警斥,眼下又无畏惧之心,果然是老臣本色。

    “才大人说得好,久居庙堂,难免不解民之所需,难体民之所苦,幸在晚生出身民间,对于百姓需求尚能感同身受。我淦国现何止有雄兵百万,确切地说是二百八十万,这其中尚不包括王上的亲戍卫队及京畿防守卫队。阚大人,在下说得可对?”

    “阚大人”指的是兵部尚书阚鸣,后者即声称是。

    “我淦国目前兵强粮足,足以抵御任何外来侵犯,但并不表示我们可以无故侵犯他国。战争,永远只会在侵犯与复仇之间轮回,而受之迫苦的只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郝大人身居高位,锦衣玉食,想必不太了解也不想了解百姓心中所盼罢?”

    郝运嗤之以鼻:“那些贱民,想的盼的不外乎平步青云,发财获利而已,有何稀奇?”

    宣隐澜淡然一笑道:“郝大人方才也说过,晚生久居高堂,所言怕要失之偏颇。礼部言大人为收集民俗古风曾一度走访民间,还请言大人作一回民之喉舌。”

    言予,原礼部尚书告病还乡,现由礼部侍郎的他代任礼部尚书一职,是朝中自发形成的以宣隐澜为首“少壮派”的中流砥柱。

    “臣出自农家,自幼家境贫寒,致仕之前,叔伯婶妇中最为渴盼的,是三餐有济,温饱无忧。臣在调访民间古风轶闻期内,听得民众最多谈论,是安居乐业,衣食无缺,不要再因战争流徙奔迁,不要再有亲人丧生战火。”

    “哈,”郝运对这小辈自然可无所顾忌,讥讽之意彰显无余,“照言大人如此一说,这些贱民们也够贪得无厌的了。先只是吃饱,现在又要衣食无缺,还奢求莫在战争中丧命?那些个前线兵士,保家卫国是他们职责所在,为国捐躯是他们无上的荣光,烧高香还来不及,岂能贪生怕死?贱民果然是贱民!”

    “国乱民生贱,国富民生安,”宣隐澜声音够冷,容色够寒,“兵士从戎,迫于生计糊口者有之,冀求建功立业者有之,如郝大人所言,保家卫国乃军人天职,为国捐躯亦称得上无上荣光,但不代表居上位者可以任意驱策他们枉送性命。二百八十万雄兵,在我等讲起来只是一个数字,放在战场,便是一个个血肉之躯,他们身后,多有一双父母妻儿盼归的眼睛。郝大人若不信,不妨扪心自问,王后的弟弟,才大人的独子,亦是您的爱侄,现不也服役军中么?两位大人,难道不是无时不在盼着才国舅平安归来?”

    才如廉脸色灰败。他那独子恶名满京都,把那块花天酒地的材料送进军中,在王后,是想借用军中清苦生活及森严戒律对弟弟加以束囿,使其有所成长;在他,是想爱子风平浪静熬过三年,弄些手段顶些军功,有了封官晋爵的说头。

    “才国舅何等样人物,又岂是那些贱民草芥能够相提并论的?”郝运丝天黄贵胄的优越感毫不掩饰,只因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尊荣。“宣相也来自民间,想必很难脱了以往的小民习气……”

    “这倒怪了,朕倒无此认知哦。正如朕不认为郝大人你比你口中的贱民草芥高贵多少一样,朕也不认为同为朕的子民,国舅又比他们高贵在哪里?”

    郝运周身一颤:王上宠宣隐澜,已到了这般地步了吗?他常年任封疆大吏,调回京中任职尚不足一月,虽早闻宣隐澜在王上跟前举足轻重,但自诩家门厚重,世代为朝堂重臣,国亲王戚,根基磐稳,岂是一暴发户般的小儿能撼动得了的?但今日过招下来,方明白他不仅错估了宣隐澜的实力,更错估了他们的王上。这位王,绝对霸气狂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以掌控得了的。

    这一堂议事,最终并未取得决果。勒瑀责成各人回府思量,择日再议,众臣跪拜辞驾。不出意外地,在众人的谦恭的脚步即将迈出御书房门槛之际,听到了一声“宣卿留下”。

    才如廉悄扯了扯郝运的衣角,无声道:“觐见王后。”后者会意,前后相随,转过千步廊,奔往岫烟宫。

    “宣,你为何如此厌倦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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