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困境,忧心忡忡,阿宽端来的饭菜她一口都吃不下。
求助夫君?再不能了。上次托薛哥哥到十王宅营救祖父,险些把他折进九公主的狼虎药里丧了性命。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帮忙。
春娘独自坐在灯前,冥思苦想,琢磨该怎么办。还有何法……她不过是一名无权无势的柔弱小娘子,会鉴些宝,会绣花,会管家,能摹两笔画罢了。
“我去帮爹爹画。”春娘拨了拨灯芯,让它燃得更亮些。
两个人干活总比一个人快,更何况她画画同柳熙金的笔法毫无差别。如此一来,大约需要画三个月的山河图,一个月未必画不完。
她兴奋地扬起眉毛,怎么早先没想出!画完了宁王府要求的画,不就能和父亲一起接祖父回家过八月十五了么。父亲一人虽吃力,有她做帮手定然轻松许多。
春娘胸中郁结顿消,走到屋门口喊阿宽:“帮我热碗紫米粥。”
夜里,温雄和薛思在外面喝得东倒西歪,两摊烂泥似的被小厮们抬回府。薛思一进院子就乱嚷嚷说胡话,“春娘春娘”叫个不停。春娘指挥众人将他洗扒干净安置好,红着脸关上屋门。
“老夫老妻了还羞呀?红什么脸。”薛思翻了个身,拍拍枕头,笑道:“过来。”
“……薛哥哥你又诈醉。”春娘解衣躺好,打算把她要进宁王府画画的事告诉薛思。一个月而已,权当回娘家住上一小段日子。
“薛哥哥,我……”她刚开口,那边已经没头没脑地吻了过来。
“你要送我一份厚礼,我知道。我也有份厚礼给你,先保密。”薛思撑起胳膊,低头瞧她。
春娘恍然记起今天确实备了个荷包,一忙起来竟给忘了。她赶紧伸手到一堆衣裳里摸索,所幸没落在柳宅。春娘把鸳鸯荷包举到薛思面前,笑他:“夫君,你不用每天拐弯抹角向阿宽抱怨荷包不精致,想要我绣的就直接说嘛。”
“我有抱怨过吗?哥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那些荷包忒粗糙。”薛思张口要去叼,被春娘娇声笑着摇手躲开了。他不懈,歪头又往她手边凑,边追边说:“春娘,我的香囊针脚粗,扇套花样俗,没一件称心如意……”
言下之意,这些都绣来赠与夫君吧!
两人嬉闹一回,终是春娘力弱,被薛思抢了去。他衔住荷包,心道,贺子南,春娘绣给我的。嫉妒死你,哼哼。
薛思一想起贺子南就不爽,那家伙居然明目张胆朝他讨要春娘的绣品。
他抚着荷包,莲叶如碧,遮住一对交颈鸳鸯,羽色光鲜,与活物无二。一针套住一针,密实平滑,丝线熏得暗香幽幽。
如此精细入微的鸳鸯荷包,没拿到贺子南面前炫耀一番,岂不浪费?!遂笑曰:“春娘,明天咱们出城玩,我约了位据说算术很不错的中人去量地。顺路走一趟国子监。”
说罢,搂住滑溜溜的软身子又亲个没完:“忍了好久,今晚总算能开荤。要不然明天咱们带上铺盖到田垄土埂去补一补?唉,为啥女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春娘攀上他的脖子笑道:“何时没了那几天,便是有孕的征兆,更碰不得。”
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先愣住。
孕妇禁忌与断断续续的场景,“轰”的一声,涌进脑中,几乎撑裂了她的脑袋。刁记后院参观合墨,客人的货单子要求满室生香,李学士往墨里配入许多麝脐。而那墨,正是宁王府所订……她随刁掌柜初探宁王府,麝香墨专供柳熙金使用。如果她当副手帮着画……
那么,整整一个月,她将麝香不离手。
唯一的结果显而易见,自此伤透身子,不易受孕。刁掌柜还说他用的是波斯上品雄麝料。麝香重,侵蚀时间长,只怕再也怀不上了。
春娘打了个寒噤。想她在后宅之中诸事玲珑,却栽于最末流的滑胎手段——麝香?
薛思察觉到春娘的异样,问她是否不舒服。春娘摇摇头,低了眉尖叹道:“薛哥哥,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请,不知怎么办才好。”
“什么事难倒了我的柳春娘呀?说出来,哥替你摆平。我别院里还有私蓄。”
春娘愈发为难,父亲的事拿钱解决不了……她踌躇片刻,仰头答道:“如果是只能柳春娘一个人去办的事呢?”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随你的心意,先为自己活,不必介意别人。”薛思贴脸蹭蹭她:“天塌下来,还有我在,别怕。”
他素来鼓励她摘下帷帽多到外面历练,好减一减那怯懦逡巡的性子。
这一次也不例外。
“薛哥哥,你总叫我出去逛,不怕红杏出墙么?”她眨眼,开玩笑似的,轻轻问一句。
“即使你恋上别人
,我也能重新赢取你的心。”薛思笑着压过去:“柳春娘,大胆些。”
春娘随即淹没在汹涌澎湃的颤栗中,一片空白。
直到残夜过半,薛思沉沉睡去,春娘才从空白里捡回些思绪。她想做个有担当的柳春娘,为柳家尽一己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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