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漏了漏了!快看,狮子嘴里漾了酒。”
阿宽停下,拿帕子擦擦壶底,抬头望向柳春娘。梅花孔注酒,狮子嘴斟酒,那岂不是需要壶底一直朝上?而壶底如此粗糙……如果让公主看到,比俗气的金壶更让人不悦吧?
春娘笑指颠倒壶:“阿宽,干吗满脸疑惑?放正它。”
“放正、正?”这下不止阿宽疑惑了,所有围在春娘四周的婢女都同阿宽一样。这壶底有孔啊!梅花孔再小,也比两粒黄豆大!壶里刚灌了一肚子酒,此时颠倒过来放正它,绝对漏光。
春娘莞尔不语,抬手自去将颠倒壶再次颠倒,摆成正常的酒壶模样,壶底朝下。
她慢慢将壶举高,两三滴酒液嘀嗒坠下,然后,一滴也看不到了。
好生奇怪!竟然不漏!有人弯腰,有人半蹲,想从底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壶底白白的,梅花孔凹进去,看不清底细。春娘玩笑似地左右轻晃酒壶,仍然滴酒不漏。
众婢服了,不停恭维着,想打听机关到底设在什么地方。刚才没瞧见柳氏去揪狮子尾巴或者按凤首,而且这壶通体青瓷,花纹清晰明朗,毫无破绽可寻。
春娘调皮地眨眨眼:“天机不可泄露。想看如何斟酒便随我去侍奉公主吧。”
趁众人开门撩帘之际,春娘指尖一叩,悄悄把暗藏的“马牙消”扪进壶嘴狮子口内。她不放心,又仔细抹了抹,确认那搓细盐似的马牙消沾好了,才将颠倒壶置于托盘。
颠倒壶的奥秘藏在壶内。其实并无机关,大多数宋朝都见过,它只是件设计巧妙的酒壶罢了。过早地揭秘会让神奇变得乏味,不是么?
春娘稳稳端着托盘,低眉步入正屋。
薛思嘴角有春饼的碎屑,还有几片深深浅浅的胭脂印。他的手指绕在公主颈后,先瞧见了春娘。这丫头,怎么又回来了?薛思朝门口示意道:“你退下休息,此处有下人照看。”
“公主屈尊纡贵,妾不胜惶恐,特备院中美酒献上,为公主助兴。”春娘跪在榻旁,举高托盘,清声侃侃而谈:“不仅备了郁金美酒,酒具也是精心挑选的。公主,您看这壶。”
“您看这壶,凤首狮口,莲纹青釉,奇便奇在——它可以叫酒水逆流。”春娘放下托盘,双手捧起颠倒壶,边斟边说:“公主,逆流之酒水,是否也可以叫时光逆流,重返豆蔻年华?妾尝闻西市卜算起卦的神算子议起返老还童之术,想必确有其事。这壶,便是家祖于其潦倒时舍了那神算子数坛好酒得来的谢礼。神算子叮咛,每年最多可启用三次,而每次只有头一杯最具功效。家祖年已古稀,耳不聋、眼不花,赖此壶保养。”
“逆流之酒,献与公主。”春娘轻车熟路夸着宝,不急不缓斟满一杯酒。慢些,再慢些……马牙消被酒水冲刷着,一点点融了进去。斟毕,她又为自己满上一盅,第三杯才是倒给薛思的。这样即使马牙消有残余,千害万害也害不到她的夫君。
九公主松开薛思的膀子,端起酒杯看了看:“逆流之酒?”
春娘微笑着施礼道:“是的,逆流之酒。您瞧,此壶注酒孔开在壶底,可它无论怎样颠倒,壶中酒水都不会洒出半滴。”
青色的颠倒壶在春娘手中颠了个底朝天。
再颠倒,又成了壶底向下的模样,滴水不漏。
春娘把她的壶颠来倒去耍了三五回,交给阿宽拿着,一俯身,继续劝酒:“此壶神奇。神奇之壶,必有神奇之处。公主,请饮。”
“果然神奇……”九公主轻抿一口,郁金美酒,有着浓郁的郁金香气。
“谨祝公主仙姿玉色,花容姝好。”春娘举起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薛思眼里始终含着笑,春水盈盈瞅春娘献酒饮酒,又春水盈盈去瞅九公主。此事不正常,胆怯如春娘,特特跑进来献酒,极其不正常。他敏锐地逮到了。何处有蹊跷呢?难道那酒……?
薛思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心里直哆嗦。他握着酒杯,虚晃一下,贴在唇上。睐眼看看柳春娘,春娘神色安然,似乎并无阻止他饮下这杯酒的意思。
那么,这杯酒一定可以放心喝了。薛思摈去心中不安生的猜测,半口半口把酒都咽了下去。唉,献酒何必动用窖藏郁金呢?合欢院一年才酿十来坛……他放下杯子,狠狠瞪了阿宽一眼。
阿宽不明薛思所指,低头往后退了退。奇了怪了,刚才没做错啥事啊,明明把院子里最好的酒摆在了桌上,郎主为啥瞪一眼?伺候人真费神。
春娘和薛思都饮了酒,九公主不再顾忌,也把自己手中那小小一盅掩袖喝光了。她通常不用来源不明的酒食,连外出逛酒楼都只去相熟的几家。酒么,和白绫一样,无论何时看到,总带着来自于皇家的阴暗记忆,薨是个很让人忌讳的字眼。
“公主面若桃花。”薛思腿伤在身,仍要忍痛强颜欢笑。
“才饮一杯,便混说胡话?”九公主笑吟吟凑过去,亲昵片刻,扭头对春娘说:“你的心意很好,壶叫人送到别馆去。我乏了,都退下吧。”
春娘关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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