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放,东一句西一句问她女儿读过哪些书,生辰八字又是怎样。杨氏支支吾吾,含糊答着,瞧见薛思朝这边走来。杨氏心里一沉,前有狼,后有虎,没一个是闺女的良人……这可怎么办呦!
“春娘,没乱说话吧?”薛思半路上先停在春娘面前。
“嗯。”春娘应了一声,算作回答。薛思笑笑,问她对公主印象如何:“九公主风韵正盛,手臂光滑的像白瓷。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位年逾三旬的妇人,你觉得呢?”
春娘点头,公主保养,自然是顶好的膏脂,不用看也知道公主风韵不输二八佳人。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喊我薛驸马了。我先去看看太子叫我有什么事,记得早点回家。”薛思不方便多作停留,略说两句话,别了春娘,抬腿找太子去。
杨氏尴尬地立在李鸿和薛思中间,十王宅里的小王比薛思厉害,若他不顾薛思的亲戚情面,女儿怕是要落入此宅。她仍想以“柳八斛和柳熙金都不在长安”为理由,先缓下来再说。然而薛思出乎杨氏的预料,听清太子所为何事后,他很干脆地答道:“这亲我不退。”
“别傻了,你不退,我找姑姑叫你退掉。”九姑姑最近跟薛思很黏乎,一定不能容忍薛思娶妻。李鸿对薛思的劣迹见惯不怪,公主么,有几个面首很正常。
“哈哈,抬出公主压我?何必呢?!好歹族妹是你的正妃,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盘算盘算,今日让她作主为我退婚,你赢了。夜里我舍出力气殷勤一番,明日让她进宫面圣聊些家常……聊什么,你懂的。兄弟一场,何必啊!”薛思拍拍他的肩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一痞子,不怕太子。
李鸿拨拉开薛思的手,嗤之以鼻:“薛思,你真的堕落了。我平常只当你曲意逢迎九姑姑而已,竟还有夜里殷勤!手拿开,别脏了我的衣裳。”
“无所谓,我一直都在堕落,哪次是假的?百年之后,薛思的容身之处必定建在十八层地狱底下,到时候欢迎找兄弟我喝酒。”薛思耸耸肩。
刚斗完宝,这两位斗上气了。杨氏胆战心惊,望着远处的女儿,悄悄往后退。
薛思伸胳膊止住杨氏,又看看太子,从荷包里摸出铜骰子,抛给他,说:“别臭着一张苦逼脸成不?不就是个女人嘛!我才懒的要,纯属看不惯你拿九公主压我。兄弟,你说反了,在上面压的人是我……行了行了,爽快赌一局,谁赢归谁。”
李鸿哼了一声,把那骰子又扔回去。
“不赌?我回去找公主,恕不奉陪。”薛思接住骰子,在手里捻着,转身要走。
“换骰子。你那铜骰有猫腻,我不放心。”李鸿深知薛思五毒俱,赌惯了的,难保在随身带的骰子里设下什么逢赌必胜的机关。
薛思随手折了片柳叶叼在嘴里,环起胳膊往树下一坐,叫李鸿取骰子:“就在这里赌,公平公正,省得去了屋里你输不起,说我在桌面下头做手脚。柳家大娘,您盯紧些,俩女婿掷骰子,可别独独偏心他耍伎俩。”
李鸿旋即拿来了两副骰子,他扣下一枚,将另一个丢给薛思。最简单的赌法,谁掷出的点数大,谁就获胜,抱得美人归。
黄金铸成的六面骰子躺在薛思手心,冷冰冰,沉甸甸。颠了几下,手感不匀实。薛思阖牙将柳叶咬断,斜眼瞪李鸿:“你比我尊贵,这金骰子……我认了。今日不说二话,听天由命,愿赌服输。不过是赌个姿色平平的小娘子而已。太子,请掷!”
太、太子?杨氏一阵哆嗦,除了无力,只剩绝望。
李鸿摇了几下,将骰子掷在铺路的石板上。如愿以偿,他掷出了五。
这是两副动过手脚的黄金玩物。薛思颠它时,心知肚明自己最多能掷到三,而李鸿手里的那个骰子同样不地道,没料错的话,最低也会落在四。如今李鸿得了五,他必须掷六才能赢。
无论如何都输定了。
请来九公主斗宝,反而斗输了祖父定下的孙媳妇么……
薛思右手三指捏着金骰子捻了捻,金子从未像现在这样可恶过。他挽起袖子,朝李鸿示意自己双手清白,没耍手段。
金骰子骨碌碌投入犀筒内,薛思一声不吭,慢慢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