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幼苗,经不住风暴。太女和二皇女的势力就像两座犄角的大山,互相抵制,这才有了毓熙成长的空间。不管这两方,哪一方跨台,毓熙的那点势力也是顺势地粉身碎骨。走运点,能当个闲散王侯,倒霉点,一命呜呼也不奇怪。
所以没办法来个痛快,乔羽龇牙咧嘴,狠狠地吐了口气,眼角不经意一瞟,看见了琅琊脸上那淡淡的笑,有些嘲讽,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嘛玩意儿?乔羽立刻横鼻子竖眼的,我这儿替你们的“匪窝”发愁,你这儿一副葡萄架下摆龙门阵,等着看好戏呢?
等等。
一双猫眼眯成两道细缝,投射出来的眼神像利刃,剐在琅琊的脸上似乎嗖嗖有声。乔羽心里琢磨开了,你这么悠闲,难不成是有恃无恐,又或者有什么高招?看你这脑袋,我想不出来,你未必能比我强,八成是封晋云在你来之前,点拨了通窍了,现在来我面前摆现了。
等等,等等。乔羽的眼睛越张越大,宛如深夜见着耗子的狸猫一般,炯炯发亮。
醍醐灌顶,灵机顿现,一通百通。
看着乔羽快咧到耳根的笑脸,琅琊有点发毛,她是什么意思,是想到了关键点了,还是入魔了?
冠卿一见她那兴奋到抓耳挠腮完喜不自禁的模样,暗自呼了一口气,将提在手里的心放回肚子里去。可再看看她那双猫眼中波澜起伏是坏水,不由得在心里念声佛,也不知谁要倒霉了,不过看着情势,八成是眼下正在官邸里寻欢作乐的二皇女。
可看在琅琊的眼里,却是毫无半点风采可言,完一副小人得志,琅琊有点走神,无比想念封晋云每次运筹帷幄的儒雅风采,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地像波春水。
“琅琊,”乔羽连叫了两声他才回神,“让人回去把玉竹叫来,越快越好。弥勒,这浚波城里做粮食生意的,可有你的旧识?”
白咏想了想,“我倒是认识一个卖粮食的,我那碧玉泉珍珠米,每年都是跟她买的。可我以往都是在临渎找她,不知浚波有没有她的分行。”
看来这事问过江龙不管用,还得问地头蛇,“琅琊,将这里做粮食生意的人都说来听。”
“做粮食生意的么?”琅琊掐指算了算,“这城中大小的粮店也有二十多家,可要说有点实力的,只有泰丰粮行...?”
“等等,”白咏插话,“她家的东家可是姓顾,顾大小姐,顾盛安?”
“是不是顾盛安,我倒不清楚,只是姓顾是错不了的。听说生意是做的极大的,不光是浚波,其它的郡城也有生意。”
白咏一拍手,“看来是错不了了,此人说来也是个妙人儿,当年我第一眼见到她时,那谈吐举止翩翩风采,没有半点商贾之气,我还以为是哪个世家的小姐。后来才知道,她跟她义母做粮食生意。竟然是个如假包换的粮商。不过话说回来,你找她做什么?”
乔羽一听,居然也是旧识,简直难以置信,继而乐不可支,“既然顾大小姐适逢其会,何不乘此吉时良日,前去拜会一番?”
话音刚落,顿时屋外闪电雷鸣,暴雨倾盆。
吉时良日?琅琊觉得自己脸上的刀疤在微微抽搐,看着乔羽那似乎盛开在和风暖日中的笑脸,完无语。
幽篁引沼新抽翠,芳槿低檐欲吐红。坐久此中无限兴,更怜团扇起清风。
乔羽站在隐隐约约的竹帘后,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将竹帘撩起,目光穿过镂空的窗台,落在园中。
此时暴雨已停,园中岚光滴翠,猩红点点海棠稀,在那疏密有间的篁筱之后,低低的流水声,清晰缠绵入耳,天籁之音。
若不是亲身至此,如何能相信,这清幽雅致可比月宫的居所,居然是一所米行!
纤指微微一沉,竹帘又贴回了窗壁,她回头冲白咏一挑眉,抬脚便往里间走。
步履悠闲,顾盼之间,遇上精美之物还不时停下来欣赏一番。
白咏也是一脸坦然,时不时还凑上去评点一二,两人完没有闯空门的自识。
两人顶着暴雨来到泰丰粮行的后宅,翻墙而入,谁知一路行来,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未见。然而整间庭院,即便是细微之处,也是纤尘不染。这形于外的气势,乔羽未见其人便已感觉到了几分。
转过了一幅天然牡丹石的屏风,便看见她此番要见的人,顾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