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帝宠爱。圣元皇帝驾崩时姑婆才十九岁。先帝登基后不到几年,姑婆就郁郁而终,只留下一子,便是当今景王殿下。”
我对声音从来都是敏感的,何况已经听了七年。
却一直告诉自己,恰恰相似而矣。
心里涌上复杂情绪,不由叹息一声:
“景王幼小年纪就丧父失母,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
钟子琰诧异的看我一眼,似乎奇怪我今天的话这样多,却接了下去:“也不尽然,听闻圣元皇帝老来得子,当时对景王很是疼爱。长兄如父,先帝继位后,对这个比当时的皇长子当今皇上大不了几岁的弟弟也很关照,吃苦是谈不上的。若说辛苦,只怕是心里稍苦些。”
只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盛夏的阳光照着院子里白花花一片,晃人眼睛,蝉虫嘶鸣,声声刺耳。
“笑彤!”回过神来,钟子琰正看着我,“看你神思恍惚,是不是天气太热,不太舒服?我帮你把把脉吧。”
轻轻摇头:“我只是有些累了。”
“那我不多打扰,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再来看你。”
钟子琰小心翼翼卷起鱼戏图,抬手告辞。
桌子上是钟子琰留下的几包消暑清心的寻常茶食中药,我仿佛一样也不认识了,怔怔的看了它们好久。
暑气正盛,身上原有细密的汗微微沁出来,这时却踪迹无。
风吹过,渐渐前心后背冰凉一片。
******
我需要四下走走,来平复这几日渐渐紊乱的思绪。
京城沿江,后山再往北一点便到了江边。
江畔有一栋小楼,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
江面薄雾飘渺,笼着小楼似真似幻。我想起白云关,半山的云雾也曾这样萦绕。
轻点脚尖,人已在楼顶屋脊。青灰色的瓦片因着氤氲水汽有浅浅苔痕,和长生观并无二致。而我七年间早已适应这些微湿滑,脚下依旧稳如磐石。
听得见下面的市井人气,有人吟诗有人行酒有人浅唱有人言欢。
这样的寻常日子,小小喧嚣,才是生活的风情。
轻轻坐下,闭上眼睛。感受微湿雾气带着江水的新鲜味道轻轻缭绕,感受岸边芦苇拔节抽叶缓缓舒展。水里的鱼儿,也悄悄睡觉了吧。
渐渐忘我。
江雾浓重,将我湮没。
四下突然安静异常。
听得见下面的包厢中有两人脚步渐近,似乎停在了窗边。
想是夜已深,小二收拾屋子来了吧。扫一眼寥若晨星的灯火,我准备回去。
却闻得一嘶哑如漏锣的苍老男声响起:“你的毒练成了吗?”
“早已练成。”清晰应答。
轻描淡写的两句对话,在我耳中,却如隐隐风雷。
我不由驻足。
“那么,何时下手?”
“无色无味,却浸骨入髓。此毒早已在他们一呼一吸之间服下。”
沉寂片刻,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逐影,此毒甚烈,会否伤害到他人?”
“不会殃及无辜
。”沉稳的男声语调依旧平静无波。
“真的吗?”
“或许……”
……
轻抚心窝,逐影,这原来就是你的名字吗?
这样的夜,这样隐秘的对话,必是不愿让外人听闻。
我听不懂对话的内容,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这不是我熟悉的你,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刻的你。那么,我还是不出现的好。
心却压上一块大石。
沉重,疼痛。
曾经想过也许真的有一天,师傅不能陪在我的身边。那么,我会对他放手。再不贪恋他的声音,他的温暖,贪恋在他身边的每一滴时光。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师傅活着,并不只是为了给我温暖和依靠。没有遇见我,不在我身边时,师傅会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在纷扰的尘世,师傅的身份是什么?
师傅、景王,一个翩然出尘,一个恹恹病弱。
哪一个,才更真实?
师傅救了我,教导我,为我披上嫁衣,他说,继王位者,为汝夫。
继王位者,为汝夫。是老皇帝对爹爹的承诺。
他做的这一切,可是为了完成爹爹的遗愿?
而他病弱外表,江边密会,又是为何?
我在屋顶上坐了大半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了。
原本是为了静心而出宫,却不料心绪更乱。
回到宫里,身体还在轻颤。
我怎么忘记了,即便已是盛夏,江边风露依旧冰凉。
抽出架上的逐影剑,满庭竹叶遮天蔽月,乱空飞舞。
当我力竭,是否就可以一夜无梦?
******
我又回到了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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