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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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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更舒服。小如可不行,一直在挣扎,还叫“我要屙屎。我要屙屎。”可是,再也没有人能听清小如的歇斯底里了,因为一前一后的警车都拉响了警笛。

    刑车的线路是高度保密的,刑车上也没有窗户,因此,我并不知道刑车往哪里走,现在在什么位置。只听得到警笛和小如的喊叫,只看得到哑巴苍白的脸色和小如的挣扎,只感觉得到汽车在摇晃,只闻得到一股逼人的恶臭。不好,小如大便失禁了。曾志强从工具箱里取出针筒,再取出一瓶药液切开,将药液汲进针筒,对着哑巴。在将要注射的一瞬间,曾志强改变了主意,口罩上的眼睛给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按稳了小如的手腕,药液就缓缓注进了小如的动脉。一会儿工夫,小如就安静下来了。

    当曾志强要给哑巴注射时,哑巴突然开口说话了。“白达,你告诉我,真的有上帝吗?”

    怎么说呢,我不信有上帝,又不愿意让哑巴失望,只好拉住哑巴的手说,“信者有,不信者无。”

    “麻烦你转告江守恩,我相信有上帝。”

    “宗教信仰是个人的事情,你自己信了就好了,跟别人没关系。”我说,“当然,我会转告江守恩的。”

    药液从针筒进入哑巴的身体,在哑巴的身体内扩散,在哑巴的血管中流淌,麻醉了哑巴的神经。

    曾志强又分别在小如和哑巴身上各补了两针,直到确保他们神经死亡、脑死亡、心脏停止跳动。最后,两位法官和我、曾志强都在“执行死刑证明书”上签了字。刑车停稳,打开车门,我的眼睛都花了。从装有两具尸体和一泡臭屎的封闭车厢里钻出来,那种情形就好比从地狱一步登上了天堂。等眼睛适应过来,我才发现,我们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大院里有一株树冠舒展如伞的凤凰木,树阴下有一张水泥圆桌和四个水泥墩子。一面羊皮鼓撂在水泥桌上,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坐在水泥墩上以指甲刮指甲,用来打发漫漫长日。我早就听说殡仪馆门口有一个会击鼓招魂的“癫鬼”,估计就是这个人吧。我想,该不该请这个“癫鬼”招魂呢?该不该有两重含义,一是警察该不该为杀人犯招魂?二是按江守恩的理论,呼救主名的就是基督徒,那么,基督徒需要招魂的吗?这我就不懂了。我想,还是招了吧,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有灵魂呢,不招回来哑巴岂不成了孤魂野鬼了?于是,我走向水泥桌,向年轻人咨询:

    第八章:死亡(21)

    “癫鬼,招一次魂得多少钱?”

    “随便给。”他这样说的同时,羊皮鼓已经披挂上肩了。

    癫鬼走到刑车旁边,左手握鼓,右手持槌,双膝并在一起跳,舞步主要是跳跃、俯身等,模仿猴子的动作。鼓声在单调中变化出节奏,据说这样才能吸引鬼魂和不干净的东西。

    唉,由由勒哟勒,哇撒切嘛,哦哦撒一末勒,地卜呀西哦,哦撒一末勒;哦,哇哇子切吗,哦哦撒一末色,地卜呀西哦,哦撒一末色。

    我根本听不懂他在唱什么,据说这是羌民跳忧事锅庄时的曲调。他将同一首曲子循环返复地多唱几遍。鼓点一收,他把羊皮鼓翻过来簸几下,我明白人,他让我往里面丢钱。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丢在鼓里。收了钱,癫鬼又回到水泥桌刮指甲了。

    经过了漫长而坚硬的冬天,桃源渐渐恢复了生机,去年蕴藏在泥土下的桃核在阳光的催促下变化形象,长出了嫩嫩的细芽,像一次机密的公布。经过桃花会的重创,桃源人与人的关系空前紧张,春天的到来并没有给人带来欢乐。

    罗宁和劫波要来桃源春游,盛情邀请我同行,我正好想给哑巴扫扫墓,就同意了。劫波是个婚纱初卸的新娘,陪同新郎官罗宁来桃源踏青,罗宁身后,是受到奖励旅游的连城地瓜干加工厂一百多名员工。无疑的,导游就是劫波了。

    劫波带我们来到桃花街,想在桃花仙子塑像前合影,结果不但桃花仙子飞了,连破了吉尼斯世界纪录的三十七个石桃花岗岩雕塑、铺设拼有桃花图案的大理石路面都不见了踪影。倒是标语随处可见:

    “恪守信用,履行各自义务,遵守法律和社会公德!”

    “积极行动,清账还款,确保市社会治安的稳定和经济建设的顺利进行!”

    “坚决打击一切在处理桃花会期间发生的金融诈骗、抢夺财物、非法拘禁等违法犯罪活动!”

    我告诉他们,桃源的领导班子确实存在很严重的问题,一年前省里就发现了,开始调查。桃源市的问题主要是好大喜功,纵容桃花会,支持桃花彩选,将经济建设当儿戏,马上,桃源的三把火被双规,追查相关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