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低头想了很久,抓起笔,当场写了一首诗。他把诗交给我的同时,提了一个要求,也是向司法部门提出的最后要求:
“把我和花季的骨灰混成一盒,葬在陶家的桃树林中,并在共同的墓碑上刻上这首诗。”
我还没看诗就先表态,“你放心,我一定做到。”这首叫《桃源新娘》的诗是这么写的:
我含泪将
我的爱人埋藏
以花瓣以目光
包裹她孤独的身躯
再以颤抖的手将诗歌
写在她无名的墓碑上
我彻夜坐在黑暗的一角
守候她是我心中
女人的形象
把桃花洒落在她胸前
同时洒落的
还有我的爱和忧伤
春去春会再来
桃源空自浮华
我的爱人无言地离去
遗我以不变的桃花
与不变的甜蜜与悲凉
但我要恳求路过的你们
不要粗暴地把她惊醒(奇书网|.Qisuu.Co
置她于充满谎言的
舌尖之上
讹传她讹传她
曾经那样温柔的心
花谢花会再开
桃花仍是当年的桃花
只有我只有我
安详地躺在她身旁
伴随千年旧梦
执行死刑的这一天早晨,我为哑巴和小如准备了牛奶、豆浆、包子和咸鸭蛋,在武警的监督下送进了九号房。哑巴盘腿坐在通铺上,见了我笑了一笑。小如则躲在被窝里,被子在微微颤动,说明小如在发抖。听到书记说“所长来了”,小如像装了弹簧那样蹦起来,忙着穿衣服,眼圈黑黑的。我将食品一件一件摆向通铺,独眼、黑脸、交通他们远远地站着吞口水。牛奶和豆浆都是早餐工程买来的袋装,我不可能带剪刀之类的进号房,只能咬开牛奶袋的一角,插进吸管,交给哑巴。哑巴又笑了,他摇摇头,指一指豆浆。袋装的牛奶不能放下,放下就溢出来了,我抬头找小如,小如还在穿衣服,他把上衣穿反了,正脱下来翻袖管。我将牛奶举到交通面前,交通吓了一跳,闪到独眼身后了,独眼可不客气,接过牛奶就喝。我再咬开豆浆袋的一角,插进吸管交给哑巴。见哑巴开始喝豆浆,我剥掉鸭蛋一半的壳举到哑巴面前,哑巴笑着摆摆手:
“不吃了,我怕等一下上厕所不方便。”
“等一下”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没有人敢接哑巴的话。小如总算穿好衣服,走到外间又折回来穿袜子,穿好袜子再走到厕所的位置蹲好,看样子是要屙屎。可是,哑巴喝完豆浆漱过口了,小如还蹲在那里发呆。我走过去问:
“小如,好了吗?”
小如神情恍恍惚惚的,听到我叫他仿佛大梦初醒,慢慢站起来,幽幽地说,“所长,我屙不出来。”
“撒尿了吗?撒尿了就不要紧。”
“好吧,我来撒尿。”小如站在原地,任裤管退到脚跟,双手十指交叉垫在脑后,闭起眼睛准备撒尿。时光就这么一秒一秒地流失,小如的脸色由通红变成降紫,尿照样一滴都撒不出来。武警在外面催促:
“白所长,时间差不多了。”
第八章:死亡(20)
这句话将小如逼出了眼泪,“所长,我尿不出来。”
我安慰他说,“不要紧,你抓紧时间吃一点东西。”
小如走出厕所,却险些被绊倒,因为他忘了提上裤管。我上前一步,帮小如提上裤管扎好腰带。当小如手上抓着包子和鸭蛋的时候,法官已经在号房外面喊话了:
“请九号房的方立伟、梅小如出来。”
哑巴再次向号房的难友笑了一笑,但是这一次的笑容实在不自然,在我看来比哭还难看。小如一手举着包子,一手举着鸭蛋跟在哑巴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九号房。九号房门口站满了穿制服的人,外一圈是荷枪实弹的武警,里一圈是法官和法警。哑巴主动伸出双手让法警铐了,小如却高举双手愣在原地,我缴了小如手上的食品,法警将小如的手反到身后铐了。这时,小如似乎才明白怎么回事儿,突然一声尖叫:
“我要撒尿。我要撒尿”
小如边叫边用肩膀去撞九号房的铁门,两个武警战士拉起他不由分说就走。不料,小如从他们的手中滑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那句话,“我要撒尿。”
那两个武警战士面面相觑,马上就有了主意,他们的手从小如的腋下伸进去,轻易就架起了个小体轻的小如。小如的裤裆湿透了,尿液一路滴过去,直到上了刑车。
刑车的车厢空间蛮大的,临时安装了两个卧位,除了两
名法官和法医曾志强,还有我,还有四名持枪的武警,从军衔和年龄判断,四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哑巴和小如一上车,就被曾志强用绑带固定在卧位上。哑巴安静地躺好,还挪一挪身体让自己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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