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姐妹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50章
优先认购权协议》上,我在“买方”一栏填上了陶花季的名字。现在,工程已经过半,开发商的“预售许可证”也办好了,根据协议,该交首付款、跟银行办理《楼宇按揭借款合同》。劫波的要求就是冲别墅来的:

    “我要你更名,《商品房购销合同》换上我名字。”

    当时,我们在别墅区接待处紧挨落地玻璃的小圆桌对面而坐,我凝视着劫波,无言地笑了。我继续填写合同,自认为仅凭一个冷笑就能摧毁劫波的任性,当我写完“陶”字,就不得不罢手,喉咙有被卡紧的感觉。因为劫波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足以让我下决心别墅易主。劫波盯住自己的手机彩屏,轻描淡写地说:

    第六章:破灭(11)

    “我怀孕了。”

    劫波还在玩手机游戏,但我慢慢憋红的脸孔和急促的呼吸她用眼睛的余光就能感受到。各种念头在我的胸膛翻江倒海:我渴望孩子,与花季的夫妻关系却名存实亡;跟姐姐离婚娶妹妹,岂不罪恶昭彰?花季说离就离?劫波也不是说娶就娶的,中间还横着陶传清。对我的左右为难,劫波嗤之以鼻:

    “摆不平吧?只要你一句话,我就把孩子做了。”

    我怎能说出不要孩子的话来,绝不能。

    “发什么呆?”劫波细眉一挑,“要么堕胎,要么填上我名字,你看着办。”

    手中的笔抖了一下,我用劲握紧,毅然写下“劫波”二字。

    事实证明,在《商品房购销合同》上填写“陶劫波”,可不是签署停战协议,而是向正常的生活发出挑战书。

    这一天夜筒开完,送走客人,清过账,我打发谢军、张思发先走。锁上陶氏祖祠的大门,我将摩托车钥匙交给劫波:

    “你骑车回去,我跟大姐走一走。”

    时令虽然属于秋季,逼人的热浪可是一年中最强劲的。铺天盖地的水蜜桃好比夏季台风,一转眼就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遍地西瓜。桃花溪两岸,连绵起伏的彩灯把夜色装扮得情绪暧昧,溪畔草地折叠小桌沿线摆开,消夜的市民三五成群,一碟炒田螺、一扎啤酒,用以打发难熬的漫漫长夜。九曲桥成了西瓜的夜市,沁人心脾的瓜囊清香,兑上小贩浑身的汗臭,搅成一股古怪的味道。幸好溪风袭人,晚稻幼苗甜滋滋的芬芳迎面覆盖过来。

    我手扶桥栏杆,远眺一派灯红酒绿。桃汛蹲下身,屈起手指敲西瓜,“买个瓜回家聊吧,家里没人。最近桃源有三多听说吗?街上西瓜多、家里小偷多、会首白条多。”

    我拎瓜跟到桃汛家,发现黑灯瞎火的,就问“芽芽呢?”

    “什么小学生文艺汇演,弹电子琴去了,住学校。”

    桃汛洗刀切瓜,破成两半;再洗两把调羹,交一把给我。“调羹挖着吃,免得漏汁。”

    我若无其事地埋头吃瓜,桃汛却急了,“你这个人哪,老鼠咬鸡巴,有苦说不出。有什么话就直头直路说吧。”

    我用调羹柄顿一顿桌面,咽下瓜囊,“我想,我想离了花季娶劫波。”

    我说的话就好比有人问,“你昨天有空跟我去玩吗?”听起来费解,桃汛睁圆了眼睛想半天才闹明白我的意思。“哑巴,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跟劫波那点破事我晓得,老爸也晓得,劫波还臭鸡屎,老成了会晓得要怎么做。老爸要面子,就当自己有眼病,没看见。”她说,“说句良心话,你现在把床底下的屎盆子抬到桌面上来,谁还捂得住?傻了不是?”

    “我不傻,劫波有孕了。”

    “有孕怎么啦?做掉,跟花季怀一个。”

    “花季?从结婚那天起,我们就没有那个了。”

    “为什么?因为三把火?”

    “所以,她会同意离婚的,怨不得我。”

    “你又糊涂了哑巴,千万千万不能提三把火,老鼠钻风箱不是?”

    “先别管花季,我自有办法降她。说说看,找哪根棍子撬动老爸?”

    桃汛不说话,等瓜吃完了,拿出了主意。“老爸冤也伸了,书也出了,敢正眼看人了,敢大声说话了。说句良心话,多亏你在滚。可惜,想好又想好,有了棉被又想袄,见到没有,老爸最近又蔫了。”

    “想续个弦?”

    “两样窝心事闹的,一是村里要修族谱,他的名下断了脉;二是方志办要编一本什么书,好像找不到他的名字。”

    “前一件事管不了,后一件事我找郑胖子算账。”

    桃汛撕一根口香糖在嘴里,递一根给我,“嚼吗,薄荷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