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市场转悠半天,没选上一只虎皮的。你们不懂,我原来的那两只猫太像老虎了,把它们的照片跟梅花山华南虎的照片一比,没人分得清。”
我听他们越扯越远,俯身桃汛耳边说,“花季不会来的,开会吧。”
桃汛将糖渣吐在包装纸上,讲了一通开这个会的前因后果。“其实,我们都心中有数,桃花彩选玩不下去了。请大家来就是支招,说句良心话,流浪讨饭,赛过诸葛亮,说不定还有救命秘方。”
“解铃还需系铃人。”谢军的高见是,“想办法让三把火收回成命,撕掉墙上的规定就是了。”
“白日做梦。”陈馆长说,“眼下换届在即,三把火如果不上,再平调一次,以他的年龄这辈子就与副厅无缘了。传说三把火可能上某市副市长,那么他最需要什么?一是政绩,二是稳定;不,一是稳定,二是政绩。”
四个男人你来我往,你提一个方案,我否了;我提一个方案,你否了;甚至自己提的方案,自己又否了。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是,赢利性标会的最后结局就是烂会,远在浙江的乐清县烂会;近在咫尺的连城县烂会;最近,报纸上又说本省的福安市盘烂会。怎么有效避免烂会,地方领导也好、经济学家也好,没人能提供灵丹妙药。
我一言不发,装作一门心思泡茶。
“死啦死啦,哎呀,郁——闷——”
大家都被惊声尖叫吓了一跳,原来是劫波的游戏结束了。劫波“啪”地收起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过短的上衣一缩,露出一圈刺眼的白晰皮肤。她踢踢功德箱,拍拍寿星佬高耸的脑门,皱起眉头说:
“有你们说的那么难吗?千难万难,不怕死就不难。咱们烧了这些破铜烂铁,关门不干总可以吧?”
桃汛又撕开一根口香糖,“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会议无果而终,有一点大家是认同的,“航船”的目光要转向外地人,比如那些惠安石匠。我跟桃汛说,“你不用卖筹码了,跟鞋匠学着做航船,筹码让劫波去卖。”
34、预感
这时发生的两件事,让我产生风雨飘摇的危机,直觉告诉我,桃花会崩溃的日子就在眼前了。前一件事是《海峡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桃花彩选:谁的彩?谁在选?》的通讯,这没什么,人家怎么报道那是他的自由。问题是这篇稿件竟然是鼓呼写的,就是那个把我写成李嘉诚式北岛的鼓呼,就是那个动员我举办诗会的鼓呼,就是那个大笔拉我赞助费的鼓呼,什么叫见风使舵,什么叫两面三刀,我总算见识了。让我更愤怒的是,同一天,《你猜,你猜,你猜猜》的漫画就停了。通讯稿是这么写的:
第六章:破灭(8)
本报记者鼓呼报道:
一天夜里,桃源市城关派出所又接到关于桃花彩选的举报电话,当巡警大队的大队长白达带领民警冲进事发现场——武陵村民陶二山家时,已经一贫如洗的陶二山从三楼跳下,脑袋撞在一块石头上,当场身亡。这位42岁的村民留下一堆撕碎的花词,身后是一对孤零的母女。
对于张凯来说,这样的故事听得太多了,他有点麻木。张凯最盼望每天两次“开彩”的时间,他的三轮人力车生意最好,准能多赚三五十元。一家足浴店的老板告诉记者,他的生意是越做越火红了,“中彩的出来庆祝,没中的出来洗洗晦气”。一次,一个村民中了两万元。那天晚上,狂喜的村民请几十个朋友大肆消费,每个小姐的手都洗出了血泡。
“桃花彩选比桃花汛厉害。”一位农村信用社的主任深有体会,“桃花汛的冲击是有形的,损失可以算出来,桃花彩选的损失是无形的。”让主任着急的是,去年这个农信社的存款为6600万元,按往年规律,农民存款年递增80到100万元左右,但这今年的存款增长是停滞的。让他更加头疼的是,他不得不考虑大幅度削减对农民的贷款,因为不能确定农民是否会提着贷款去买“桃花彩选”。主任告诉记者,“现在我们放贷、收贷都是提心吊胆的。”
“桃花彩选”为何在闽西地区如此盛行?
“很多人把桃花彩选当成了致富手段。”主任分析,在农村,除了扩大农业再生产,农民几乎没有其他投资渠道。股票看不懂,做生意又没有本钱,“桃花彩选”的适时出现,一定程度满足了农民的投资需求。
“你看看山上抛荒的地,”村干部陶太宽愤怒地说,“都疯了,桃也不种了,猪也不养了,就指望买筹码翻身。”“喂猪养牲永受穷,不如彩选来翻身。”这是桃源师专退休干部方礼金说的一句话。在桃源市,用退休工资买筹码并非只有方礼金一个。
对此,将尖刀式头发染成红色的陶火旺深有感触,他自己就是个彩民,桃树也不种了,他的父母不但没有劝阻他,反而加入了桃花彩选的行列,“我们就这么点娱乐了。”陶火旺说。
一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机关干部说,“桃花
彩选”事实上成了文化生活相对单调的农村为数不多的“娱乐节目”。“桃花彩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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