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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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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花季将撕碎的写婚约攥成一团,狠狠地掷向墙角。我们都蒙了,真正的措手不及,比桌上煮熟的鸭子凌空翱翔还更令人惊惶。在一片沉寂中,花季的咆哮显得突兀而刺耳: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卖身契?我是牛马吗?我是白毛女吗?爸爸是杨白劳吗?郑主任是人贩子吗?有没有搞错,啊?”

    “花季,就算是为了我好吗?”陶传清捏着写婚约的手颤抖不已,眼睛悲伤得像一眼枯井,“我一把骨头了,从没有向你们姐妹提过什么要求,这次也没要哑巴的钱,那几千块聘金我都跟郑主任说好了,部办嫁妆。我只要求做一点仪式,就这一点点仪式,你们又不失去什么。就算我要死了,往我脸上贴金又有什么过分呢?”

    陶传清说不下去了,他的嘴唇哆嗦得厉害。一滴豆大的泪珠突如其来地挂在眼角,探一探虚实,猛地滚落下来,比从枯井中飞出一条蛇还令人惊悚。郑超群太胖了,脂肪阻碍了他的思路,场静默了半天,他才想好要说的话:

    “花季,你是读书人,弘扬文化不正是我们责无旁贷的工作吗?客家婚俗丰富多彩,在你身上展示出来又有什么不好呢?”

    “呜——呜——呜——”花季首先哭开了,一抹眼泪说,“你们要面子,要文化,考虑到我的心情吗?我要什么?我要爱情。为了这门婚事,哑巴负了多少债你们知道吗?今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呜——呜——呜——”

    花季伸出苍白的十指捂住双眼,哭着离座,桃汛撂下筷子追了出去。我们几个男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打破沉默的居然是鞋匠。鞋匠建议:

    “要不然让哑巴和花季跑一趟栗坡,给姨妈报喜,也给花季散散心?家里的事我们来处理就好了。”

    陶传清一个劲地擦眼睛,不置可否。我问大家,“还有什么礼数要做?”

    郑超群说,“我还代表男方,将布料、鞋袜、戒指送到陶家,陶校长则回一顶帽子、一双鞋、一套衣服给新郎,从此,花季就是方家的人了。另外,我还要帮男方准备一公一母两只‘兔子’送到陶家。这是一件麻烦事,因为送的不是真兔子,而是把猪肚翻个个,蒸熟了塞入米糠,用白萝卜做耳朵、用胡萝卜做眼睛,形象要逼真。陶校长收下公的一只,还给我母的一只,桃源话叫兔子礼。过了兔子礼即可吐子吐孙。然后是报日子送聘金。还有,男方择定‘斗床’,就是铺设新床和接亲的日期后,由我告知女方,叫报日子。我要将聘金如数送到陶家。陶家在我们斗床的时候,要送柚子和木炭过来,含有早生贵子和暖新房之意,叫‘探子探孙’。”

    第三章:婚姻(10)

    19、栗坡乡

    出发去栗坡的那天,花季还是穿那身黑色男式皮夹克,腰上还是那根宽皮带,拎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气色不错,情绪也算是高涨。女人就这样,哪怕是出门一天,也会有比人还重的行李。白达不知从哪弄来一辆土里巴叽的皮卡工具车,油漆斑驳,后视镜断了一边,自己却煞有介事地戴起白手套。

    “很没面子对吧?”白达推开右边的前后门,“这可是我利用手中职权从扣压车辆中偷开出来的,你别看它憨,还是很有蛮力的,底盘又高,走山路忒好。上车吧,别不高兴,我这么一陪你们,一年的假期都告吹了。”

    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两桶花生油、两箱苹果丢上车斗,让花季坐前边,“视野好。”我说。花季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了。我注意到花季上车的动作,她是屁股先上,再低头进上身,再收脚。这就是知识分子,不像她的农民姐姐桃汛,每次坐车都是头脚先进,留给别人一个大屁股。我从没去过栗坡,车一起动,我们就开始议论栗坡的景物。花季说:

    “我小时候经常去姨妈家,讲到栗坡的景物,首先就是溶洞了。栗坡这地方,大小溶洞不计其数,有的宽敞平坦、有的曲径通幽;有的浅仅容身、有的深不可测。姨妈说,这些奇洞是观音菩萨饲养的水牛用牛角钻出来的。”

    皮卡进入莽莽林区,放眼望去,公路两边是无穷无尽的森林,清丽的山风从微开的车窗灌进来,我有点想睡了。白达的一个故事打消了我的睡意,他说:

    “栗坡其实更靠近我们桃源市,为什么反而划给海源管呢?当时,正当两县为地界争论不休之际,汀洲知府为息事宁人想出一计,让两个知县同时从县衙出发,走到会面的地方就确定为两县交界。海源知县认为栗坡是个好地方,他志在必得,早就布置公差在栗坡备轿等候,自己从县衙骑马奔驰,到栗坡再下马换轿。而桃源知县却是一路乘轿慢吞吞上山,桃源人的斯文是保住了,地界可是少了一大截。”

    我们三个只有白达不搞文学,这么有趣的故事恰恰由他讲出来是不是有点那个?于是,我和花季竞相追问这个传说的来龙去脉,白达却哼起了流行歌曲。这么七嘴八舌的,不知不觉就到了栗坡乡了。

    花季的姨妈家并不在乡政府所在地,而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从乡政府进去还有好大

    一段路。皮卡穿过一座石拱桥,桥面太窄了,我探出头来一瞧,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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