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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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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栏杆似乎要擦到轮胎了。过了桥又是上坡又是下坡,而且路面坑坑洼洼,白达的驾车技术并不熟练,吓了他一头冷汗。好不容易才将车倒好,停靠在一棵槐树下,我要从车斗取礼物时,发现一桶花生油在路上颠没了。我让白达拎油,自己扛起两箱苹果,跟在花季后面。

    这是一幢残破的木房子,它倾斜到一种程度,让人担心随时会倒塌。大门外有一块茶几大的石头,石头上几只贤惠的母鸡蹲在上面打盹,见有生人过来,受到惊吓,倏地起立,射出一泡屎,扑愣翅膀跳下石头。客厅暗了许多,一盏白炽灯高高悬挂下来,像越王勾践天天品尝的苦胆。破裂的四方桌上装了一盒小珠子,一个头发枯黄的半老妇人正在飞针走线地将它们串起来。花季叫一声“姨妈”,首先打开电灯。不料,姨妈的第一句话竟是:

    “快快快,快关灯,多费电哪。”

    姨妈眯起眼认是花季,脸上绽出了笑容。但她的笑容也太过短暂了,我们还没看清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诉:

    “花季呀,我多苦命啊,嫁了一个老公不会赚钱,生了一个儿子不会读书,汤圆他在乡政府当交通当得好好的,今天,今天被他堂叔送去坐牢了。”

    “怎么回事儿?”花季拉住她的手说,“姨妈你坐下来慢慢说。”

    姨妈判断出我码在桌上的两箱苹果和一桶油是送给她的,立即搬进房间,锁好房间门才说,“这里的小孩饿死鬼一样,贪吃得很,特别是娟娟,不吃光是不罢手的。”

    第三章:婚姻(11)

    姨妈东拼西凑了几个颜色不同的杯子放在茶盘里,转了一圈没找着可以放的地方,只好抬到门口搁在石头上。再找来几把小竹椅、一个茶叶罐、一个暖瓶。花季“呀”的一声尖叫,原来是茶盘碰到鸡屎了,姨妈抬起茶盘转来转去,转出一瓢水,将鸡屎泼走了。我动手泡茶,发现茶叶罐是松动的,倒出茶叶一捻,粘乎乎的感觉;拔开瓶塞,伸出指头去探,水瓶里连温度都没有了。白达见我狼狈的样子,吃吃地笑,悄声说:

    “走呗。”

    见我们站起来,姨妈急了。“怎么就走?我话还没说完哩。”

    无奈,我们只能站着听她说话。原来,姨妈的儿子叫汤圆,初中毕业后家里没钱供他读高中,经过在乡政府当经委主任的舅舅介绍,干上了交通。汤圆每到月底的轮休,都要回家一趟。汤圆有两个堂叔,一个有老婆和九岁的女儿娟娟,另一个快40岁了还在打光棍。老光棍经常骑单车去影音店租“好看的”光盘。但是老光棍买不起VCD机,只能跟兄弟一家三口集体欣赏。刚开始还不让娟娟观看,时间久了自然无法回避。

    这一天,老光棍又去租光盘了,路上邂逅了汤圆,便热情地邀请汤圆一起过过瘾。放了一张,娟娟提出要去茅厕,她爸爸舍不得离开屏幕,就从床头摸出手电交给汤圆,让他带娟娟去。第二张是VCD机解不开的破片子,娟娟她爸在遗憾之余猛然意识到女儿去得太久了,于是点起松光去找。当他在茅厕门口看见正在穿裤子的汤圆和衣衫不整的娟娟时,一把攥过娟娟急切地问:

    “圆哥扒你裤子没有?”

    娟娟奇怪地说:“我自己扒的,不是穿好了吗?”

    娟娟她爸扭送汤圆回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提出要补给娟娟一千块钱的损失费。不料,姨丈破口大骂,说有人用黄色录像陷害他儿子。两个堂兄弟僵持不下,争吵到天亮只好公了。

    姨妈翻箱倒柜,寻出汤圆上初中时背的书包给他装衣物。汤圆被送到乡派出所,正好是上班时间。

    花季听呆了,晃过神来就问,“姨丈呢?”

    “早上去派出所到现在没回来。”姨妈又抹眼泪了,“派出所打电话到村里,说老不死的送汤圆去海源看守所了。”

    白达急于想离开这个鸡屎满地、臭气熏天的地方,所以他说,“我就是警察,你不要急,我帮你去派出所问问。”

    姨妈破涕为笑,张开双臂,用赶鸡的架势赶我们,“快走快走,我不留你们了。”

    我们只好出来乡政府的招待所住宿,经不住花季的催促,白达真去派出所问了。一个怎么看都像保安的民警说,“汤圆我们很熟,乡政府交通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