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保卫满脸官司,质问说:
“你们找谁?”
“三把……”
花季抢过话柄,“我们是找范书记的。”
“找信访局吧。”保卫开导说,“有困难、有问题要一级一级反映,要相信组织相信党,办法总比困难多,会解决的。今天休息日,信访局没人,明天再来吧。”
花季说,“我们约好的,真的找范书记。”
保卫一声冷笑,“每个上访户都这么说,这种雕虫小技也骗得了我,那就是对我业务水平的污辱。”
花季来了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上访户呢?”
保卫上下打量我,“为了让你们心服口服,我就分析给你们听听。”保卫上下打量我,“你双手粗糙、肌肉发达、肩膀倾斜,是个搬运工吧?今天虽然换上干净衣服,但再狡猾的狐狸也瞒不过猎人的眼睛。你看你,嘴里还叼着根牙签,我告诉你,只有搬运工和农民才爱叼牙签。怎么样,可以走了吧?”
花季一看表,时间快到了,有点着急。“要不然你往书记家里挂个电话,问他是不是约了我们?”
保卫像找到凶手证据的警察那样得意,一拍电棍说,“电话就不用挂了,我给你们说实话吧,书记根本就不在家。”
花季赶紧说,“对对对,书记不在家,我们是跟他爱人联系的。”
“改口了吧?”保卫很不满意,“你们这些上访户什么时候能学会说实话呢?真实地反映情况对解决问题是有帮助的。”
凭我的拙嘴,跟这种势利小人肯定拎不清,我吐掉牙签,拔出小灵通拨通了白达的手机:
“你马上赶过来,市委大院门口发生了恶性事件。”
白达估计正在道上巡逻,他的摩托警车果然五分钟内赶到现场,见我嘻皮笑脸的鸟样,白达萌生出无名的怒火。“瞎嚷什么呀,老光……”蓦然瞥见花季娴淑端庄地坐在保卫科,白达紧急咽回了“棍”字。
花季说,“他没有瞎嚷,耽误了范书记的接见工作,谁负责?”
白达领会了花季的暗示,煞有介事地向保卫介绍,“这位是文化馆的花季,这位是那个,那个煤气公司的方立伟。大大的良民,书记真的要见他们。”
保卫沉吟片刻,拿出太监宣读圣旨的凛然傲气说,“我登记你的警号,你带他们进去,负责带出来。”
三人七弯八拐,在一座新楼前,花季对上了号。从外观看,楼房比火柴盒还要稀松平常。花季通过楼宇安门系统喊话,铁门开了,白达留守门外等候消息,我和花季以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迈步上楼。
雷公脸打开502的门,花季扑过去就拥抱。“干妈,想死我啦。你知道吗,我昨晚还梦见去冠豸山,干妈牵着我爬摩天岭,突然松手,我就掉下悬崖了。吓醒后出了一身冷汗,我想完了完了干妈不要我了。”说到这里,花季带着哭腔跺脚撒娇:
“干妈,你真的会不要我吗?”
“怎么会呢?”雷公脸拍拍花季的后背说,“干女儿也是女儿,哪有妈妈不要女儿的道理?”
两个女人拉拉扯扯坐到沙发上,亲热得像是失散多年的母女重逢。我惊讶于花季虚构梦境的能力,站在门边呆若木鸡。这时,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体态肥硕、梳着让人敬畏的大背头。我想起“男人混得好,头发往后倒;男人混得差,头发往前趴”的说法,此人无疑就是三把火了。三把火在家。
正胡思乱想,我遇到了三把火严厉的目光。花季敏感地捕捉到两个男人之间的尴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住三把火的一只袖管摇晃:
“干爹呀,他是不是不配做你的干女婿啊?”
三把火阴沉的脸色转了晴,自己先在沙发上落座,翘起二郎腿,对我拍拍右边的弹簧垫说,“来来来,坐过来说话。”又转脸问花季,“咦,对了,你不是要提建议嘛?”
第三章:婚姻(7)
花季屁股一拧墩向沙发左扶手,肘部自然而然的靠在三把火肩膀。花季将老张的那篇《清代的桃花彩选》展在三把火面前,她当然不会提张思发的名字:
“是这样的干爹,我翻了一些史料,证明桃花彩选最早始于我们桃源,然后才流入广东、江西、浙江、上海等地的。我想啊,咱们不是要旅游兴市吗?如果能找一座古建筑,恢复桃花彩选,那是一定能吸引游客的。这也是弘扬桃文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