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谁也没注意大柜表情的变化,听到单久英和警察合伙杀死一脚门时,愀然变色。
大柜老君仁说:“容我寻思寻思。”
夜深人静,老君仁像只猫,灵捷地翻过赵村长那丈高的院墙,直奔单久英的家。
稔熟的令他梦牵魂萦的土屋近了,踹门的脚铅一样沉重抬不起来,拔出的手枪重新掖进腰里,颓然坐在满是豁口的院墙上,凝视寂然小屋,一段往事从心底涌起——
几年前,胡子老君仁的绺子被打花搭(溃散),他腿负伤躲进高粱地第二天,云消雾散风停,晴朗朗的日子。伤腿开始肿胀,本想待天气转好爬出高粱地,找到村屯,先弄口水喝……但他只能静静地躺着,荒郊野外难遇人搭救,透过浓密的深绿色的秋阳小虫一样从头爬到脚,显然太阳从东转到西,夜幕悄然降临。
现在他满脑海熟悉的村落,他骑在马上向朋友们抱拳告辞,满褡裢的食物,还有很冲的二锅头酒……突然,他听见高粱地边有了脚步声,一盏豆油灯飘飘忽忽蹿蹿跳跳,巨大的黑影时时挡住灯光。他在没弄清那人一切前,悄悄爬向油灯,隐蔽在一墩红毛柳树后窥视。
一个穿着素花布衫的女人,长跪在一块摆着馒头和一只烧鸡长木板供案前,泣诉道:“狐仙爷,救救我吧!民女单久英去年由爹做主,嫁给宗发,办喜事那天,公公暴病身亡,三日后婆婆也突然死了……宗家连摊横事,一个算命先生说我恶鬼附身,先是残害宗家老少,再克我自己。要化解此难,我必须找一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冲邪。我到哪里去找啊?请狐仙爷指指明路,让我遇上……”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啊!”单久英骇然,她望着柳条通里那团黑影,仗着胆子问:“你是人,还是鬼?”
“胡子,狐仙爷派我来的。”
世间有种种情缘,苦是缘,甜是缘,扯不到一块是缘,挣不断的依旧是缘。总之,缘分将他俩连在一起。她为他治好腿伤,他给她冲了邪——他骑她滚圆的身上舒坦、惬意,任意驾驭,颠儿颠儿地痛快。如此冲邪,但愿一生一世。冲了邪,她如释重负,满脸苦痛的褶皱在他舒服的呻吟中抚平展来。倘若,他不是胡子大柜,他就毅然留下来,绺规如山啊!
土屋火炕上分手再未见面,偏偏绺子中粮台一脚门是她勾结警察给杀害的。为死去的弟兄报仇……缘分就这样残忍对待我吗?
是夜,大柜老君仁拎着包裹血淋淋人头的布包,连夜带胡子赶回老巢。
次日,大柜老君仁向众胡子宣布,猫冬期间杀害粮台一脚门的凶手已查获,是长岭村妇单久英。他指指包裹道:“核头(首级)我请来了。”
砰!砰!二柜占山河开枪击毙大柜老君仁,怒指尸体,说其罪状说:“他带领咱龙兄虎弟聚在一块,起局开山已四载,面对达摩老祖,老君仁发誓遵守五清六律,今天他犯了,我不杀他就不仗义,上对不住祖师爷,下对不起众兄弟。”
经二柜占山河查明,大柜老君仁因徇私情,暗中放走仇人,竟然偷梁换柱,提回来的人头不是单久英,而是一个替死鬼。
故事20:血字
拉拉屯儿村长麻国柱收到胡子大顺绺子飞来的海叶子(信)是在旧历九月初五。内容如下:
麻国柱先生台鉴:
敬启者。现给一信,事情是这样,大雁南飞,冬天将至。弟兄们穿戴单薄,需要更换。故耳望你备足如下物品,务于初九前送到乔家村输坷垃。皮暖墙子、直毛插裆子、顶天、骚龙、踩壳各中神;宽帐子、关帐子、摸头子月足。你痛痛快快如数交上项,不然莫怪喷子不长眼,老兄你斟酌。专此。初五大顺俱。
麻村长遇到当村长以来第一件棘手的事情。这种事情需慎重对待,胡子搭上眼的东西,拼死也要弄到手。何况,时下整个关东大地被胡子搅得一团漆黑,乌烟瘴气。他们杀人越货,打家劫舍还觉不够威风,新添了勒索财物和抽捐为生财之道的恶行,极其荒唐地向村民按户摊派钱物,胡子自称为递片——捐大界。
“叫郝印章来。”麻村长吩咐下去。
胡子的信满纸隐语黑话,村长如看天书,必须找一个懂得江湖黑话的人翻译此信。
“唔,”看罢胡子的信,郝印章说,“他们要你在本月初九前,把信上所列物品如数送到乔家窑村胡子住过的大院里。皮袄、皮裤、帽子、裤腰带、鞋各五十六件(双),褥子、棉被、枕头二十套。”
“哼!我不交!流贼草寇也敢顶风呲(撒)尿。”麻村长很硬气地说。
并非村长率尔而对,他认为胡子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今天给他升米,明天就要斗粮,没头到脑地勒索,即使捐光了村里的一草一木也满足不了胡子胃口。
“报官。”麻村长说。
“不妥。”熟谙匪道的郝印章直言利害。胡子有规矩,如果不接受他们的条件,村必遭洗劫
。他详说他曾参加的一次抽捐,海叶子送到连珠村覃村长手里,向该村民户按19?14?5元等级逐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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