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一行人被分成四辆车带过来,连佣人都没有放过。
梁雨言和母亲以及五姨太在一辆车上,前面开车的是一名年轻的警察。
车里的三人从不曾像今天这样,被持着枪的人看守着。说来也怪——警察到了梁府的时候,二太太坚持着不肯走,被人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掀翻在地。然而对自己和母亲,倒是颇为客气。
因此,梁雨言虽然紧张,但也隐约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恶意,至少比对别人要好些。
她几度想要张口问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却被一旁的五姨太紧紧捏住了右手,示意她不要做声。
梁雨言最终还是忍住了,开车的人目无表情,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即使问了,想必也得不到回答。
更何况,那些人是荷枪实弹进了梁家的,看服装是警察厅的人。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格外客气,然而有一点是一定的——能拿着枪闯进梁府的,绝对是来者不善。
狭小的车内一片寂静,许是恐惧的缘故,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这样冷的天,五姨太和母亲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梁雨言也感觉到,自己被五姨娘握着的手里,有着细密黏湿的触感。
车子拐了个弯,速度渐渐慢下来,梁雨言偷眼看出去,灰白色的墙,高大镂花的门……很是眼熟,好像曾经来过。
是杜府,她终于想起来了,是杜府,城里的大户人家,只有杜家是这样灰白的墙,门口还有岗哨,不是杜家是哪里?
可是不对,岗哨上站着的,怎么会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车子把她们拉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正在想,那个开车的警察已经为她们打开车门:“到了,请下车。”
后面的几辆车也陆续到了,停在杜府门前,梁家众人下得车来,站在一处,隐约知道应该是金荣搞的鬼,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这不是杜府么?”二太太一眼就认出来,其余的姨太太也满脸疑惑,下意识地看向梁程谦。
梁程谦本已做好了被抓到警察厅的准备,此时也是一愣,完捉摸不透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众人正自疑惑,带他们来的警察已经进了杜府,不一会儿,便有人走出来,嘴角含笑,正是陆成康。
陆成康走到梁程谦面前,打量了几眼:“您可是从外地回来了?我早就和梁丰候说过,不要让我为难,毕竟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闹得太难堪。谁知道梁家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我也只好公事公办了。”
梁程谦穿着长袍,此刻撕开了脸面,索性就啐了他一口:“废话少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卖国求荣的混账!可惜——连洋人的大腿还抱不上呢,只配给金荣做狗腿子!”
陆成康到底年轻,经不得这样的辱骂,早已变了脸色,却又生生忍住,冷笑道:“我不和你这个将死的老头子计较。”
眼光扫了一圈,惊道:“咦?怎么少了一个人?七姨太呢?”
一个警察道:“什么七姨太?我们把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带来了,一个也没有落下。”
陆成康一脚踢过去,正踢在那人的膝盖上,骂道:“蠢货!连梁家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一定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给我去搜!花园、宅子里的橱子衣柜,一个都不许放过,快去!”
那警察答应着屁滚尿流地去了,走到半路又被叫了回来:“算了,□□无情戏子无义,跑了就跑了,横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构不成威胁,办正事要紧。”
说罢,转向梁雨言,笑容可掬,“梁小姐,杜家二少爷在楼上等着你呢。”
纪衍泽?梁雨言懵了,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陆成康早已不耐烦了,拉着她道:“梁小姐,跟我走吧。”
梁雨言被强拉着,挣不开。陆成康走得极快,她只得踉踉跄跄地跟着。
走到了楼梯口,陆成康才放开了她:“二少爷就在里面的办公室里,我就不进去了,梁小姐请吧。”
梁雨言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怦怦地像要跳出胸口,今日是个阴天,走廊两边窗户宽敞,却仍照不亮这一方窄窄的走廊。
那间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被昏暗气氛笼罩,似是随时会有噬人的兽蹦出来,让她无端端地心惊胆战。
她只觉得,这一条走廊,似乎有一生那么长。
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她正要迈步进去,忽然听得那一句:“金市长说,梁小姐可以留,梁程谦却是一定要做掉。”
如坠冰窟。
梁雨言忘记了迈步,甚至忘记了呼吸,只觉得不可抑止的恐惧涌上来,这是在和谁说话?是谁?
她直觉地不想再听下去,像要转身离开,这短暂的沉默已经令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已经晚了,在她还未及转身的刹那,她清楚地听见了那句话—
—
“就按金市长说的做吧。”
然后,纪衍泽转过身来,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梁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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