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帽子扣在李鸿章头上倒是更合适些。但当战争打响之后,李鸿章却又寄希望于英俄“调处”,消极抵抗,畏敌如虎,贻误战机。光绪皇帝在8月1日正式对日宣战,仗已是非打不可了,一位刚刚“亲政”不久的年轻皇帝在面对外国入侵时,不畏强暴,力排“主和派”的悲观投降论点,坚决抗战,尤其是敢于“请停颐和园工程以充军费”,实属难能可贵。直到《马关条约》草签之后,光绪皇帝仍然主张废约再战,他虽然最后在日本帝国主义和国内以慈禧太后为首的“主和派”的威逼之下不得已批准了和约,但内心极其痛苦,哀叹“割台则天下人心皆去,朕何以为天下主!”签署朱批时“绕殿急步约时许,乃顿足流泪,奋笔书之”。试想,如果当时没有像磐石般压在他头顶的慈禧太后,甲午战争会是这个结局吗?
二,有论者认为,中国海军武器装备远逊于日方,而当时担任户部尚书的翁同龢又因与李鸿章有隙,挟私报复,在经费上卡李鸿章的脖子,使战争失利。李鸿章在1894年8月29日的奏章中说:“查北洋海军可用者,只镇远、定远铁甲船二艘,为倭船所不及,然质重行缓,吃水过深,不能入海汉内港。次则济远、经远、来远三船,有水线甲穹甲,而行使不速。致远、靖远二船,前定造时号称一点钟十八海里,愈旧愈缓。海上交战,能否趋避,应以船行之迅速为准,速率快者,胜则易于追逐,败则易于引避,若迟速悬殊,则利钝立判。西洋各大国讲求船政,以铁甲为主,必以极快船只为辅,疍是道也。详考各国刊行海军册籍内载,日本新旧快船推为可用者,共二十一艘,中有九艘自光绪十五年后分年购造,最快者每点钟行二十三海里,次亦二十海里上下。我船订购在先,当时西人船机之学,尚未精造至此,仅每点钟行十五至十八海里,已为极速,今则至二十余海里矣。近年部议停购船械,自光绪十四年后,我军未购一船。丁汝昌及各将领屡求添购新式快船,臣仰体时艰款绌,未敢奏咨禀清,臣当躬任其咎。倭人心计谲深,乘我力难添购之际,逐年增置。臣前于预算战备摺内奏称,海上交锋,恐非胜算,即因快船不敌而言。倘与驰逐大洋,胜负实未可知。”胡思敬在《国闻备乘》中说:“同龢见鸿章,即询北洋兵舰。鸿章怒目相视,半晌无一语。徐掉头曰:‘师傅总理度支,平时请款辄驳话,临事而问兵舰,兵舰果可恃乎?’同龢曰:‘计臣以搏节为尽职,事诚急,何不复请?’鸿章曰:‘政府疑我跋扈,台谏参我贪婪,我再晓晓不已,今日尚有李鸿章乎?’同龢语塞,归乃不敢言战。后卒派鸿章东渡,以二百兆议和。自是党祸渐兴,康、梁乘之,而戊戌之难作矣。”王炳耀在《中日甲午战辑》中则明确地说翁同龢“以军费掣肘北洋,以致对日作战失败”。
李鸿章是北洋水师的创始人,他对于兵舰是内行的,所说的中国兵舰与日本兵舰在新旧、航速、吃水深度等方面的差异应该是可信的。但是,同一个李鸿章,在此前不久对于北洋水师的实力却另有一番描述。据朱德裳《三十年闻见录》中《李鸿章一贯主和》一文载:“光绪十七年,鸿章奉命偕张曜校阅海军。复奏详述经营海军之成绩,谓:‘综核海军战备,尚能日异月新。目前限于饷力,未能扩充。但就渤海门户而论,已有深固不摇之势。臣等吞膺疆寄,共佐海军。臣鸿章职任北洋,尤责无旁贷。经此次校阅之后,惟当益加申敬,以期日进精强。’”这是公元1891年即甲午战争前三年,李鸿章自己所描述的北洋水师,“已有深固不摇之势”,“尚能日异月新”这些话,是吹牛、浮夸,还是事实?为什么只字不提“号称一点钟十八海里,愈旧愈缓”?到了1894年春,“复由鸿章偕安定为第二次校阅,复奏又盛称技艺纯熟,行阵整齐,及台坞等工,一律坚固。两次校阅,威仪甚盛。奏入均获褒奖。在鸿章之意,以战虽尚无把握,以守固深为可恃。”同样,在这次临战之前的校问中,李鸿章仍然只字未提“号称一点钟十八海里,愈旧愈缓”之类,只讲成绩,搞得“威仪甚胜”,并且和前次一样,“均获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