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云泽只好乖乖地走向他。
挨到他身前,她顿时发现自己的娇小。他双臂一张,可以轻易将她包围住;他的身子很暖,炽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她的小脸比刚才更红了。
知道她不会打理,他决定自己来。粗糙的手指撩起她的发丝,劲道立即放柔;那触感比想象中更柔滑,像上好的缎子握在他指间,他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
这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曾经拿过剑、提过刀,做过许多粗重耗力的工作,如今却只为她温柔。怕伤了柔细的一毫一发,他费了不少时间才为她打好辫子。贯注在其间的心力,以及初初萌芽的莫名情悸,他甚至因为太过投入而不曾发觉。
系上了缎带,大功告成!
“谢谢你。”她不敢乱动,糗糗地低声道谢。
他的呼息从她的头顶飞过,奇特却好闻的男性气息罩着她。曾经令她怕得想流泪的男人接近她、碰触她,她却如此平静,甚至还带点羞赧,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但感觉却又如此自然。
一股难言的亲呢流转在两人之间,直到水滚的声音打破了迷离氛围。
他沉默地替她冲好了茶:“走吧!”
云泽无言地顺从了他的话,紧紧跟在他身后;他替她端着茶盘,直到大厅外才递到她手上。
茶盘比她想象得轻上许多。她低头一瞧,原来是他把茶水盛得极少。是怕她拿不住吗?他为她设想了好多!
奇妙的感觉冲击她的心,眼前渐渐变得熟稔的他与认知中的模样大相径庭,但她直觉到,这才是真实无伪的君设阳。
傻傻地抬头看他,她有些迷惑了。
“跟我一起进去。”不打算给她转身逃走的机会,他轻柔却有力地钳制住她的皓腕。
想到会被多少不善的注视包围,她瑟缩了一下。
“怕什么?不许畏缩。”他命令道。
他根本不会安慰人,但云泽却宽心了;心中有种直觉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短暂的独处让信赖感滋生,她对君设阳悄悄地改观了——
当他们踏入大厅,所有的人一齐转过头来。看到君设阳与云泽一起出现,一些女人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匆匆低头拭汗。
云浮紧张地直盯着君设阳的后颈,他却自顾自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她无助地看着他狂放如狮的坐姿,他却将头微微一偏,示意她上前。
大厅的上位端坐着一位妇人,神情倨傲不屈,望着她的眼神流露出不悦。
“过来呀,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君老夫人轻哼,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威仪。
君家老爷原是儒官出身,因为得罪上级而被参革,削除官籍与俸禄,两腿儿一伸便呜呼哀哉。多年来,君设阳攘外,再立军功、振兴君家;君老夫人安内,以强悍不摧的精神将君家治理得妥妥贴贴,个性自然悍烈。
云泽缓缓地靠过去:“……娘。”她小声地叫道,上前敬茶。
“终于见面了。”君老夫人直勾勾地看紧了她,毫不掩饰先入为主的成见,“我等你可等得久了,有些话老早就想问问你。”
云泽怯怯地抬起头;“娘请说。”
“你对设阳有什么不满?”一开口,就是重量级的难题。
她惊喘了一声,不习惯如此直接的质问:“我……”
“为什么逃婚?为什么找人代嫁?是看不起君设阳,还是看不起庶民出身的君家?”
“我没有……”她摇着头,想要步步退缩。
“这屋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别再支支吾吾了。”君老夫人用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既然心里有疙瘩,今天就开诚布公|Qī-shu-ωang|地谈开!”虽然她年过半百,但直率的作风与爱憎分明的火爆个性一如年少,“我先说清楚,虽然你贵为当朝公主,可那只是天生的权势与地位;我的儿子文武双,不用头衔家世衬他,一样是人中之龙,就算是你,都未必配得起他!”
气死了气死了!只要一想到引以为傲的骄儿被公主这样羞辱,噎在心坎里的一口怨气就消散不去。
战果辉煌,建立显赫军功的君设阳是家族的荣耀,每个人都以他为荣,年幼的孩子们更是崇仰他为偶像。他绝对值得一个最好的女人,上天却指给他一个忙不迭想逃的胆小鬼。
“你有什么话要说?”
云泽呆了半晌,事情摆明了就是她不对;“……没有。”
“把情况弄得一塌糊涂,你却没有话要说?”君老夫人颤巍巍地抽了口气,就要跳脚,“你可以道歉、可以保证绝不再次,而你却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