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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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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_第二部
的伴随下,并排地沿着队列开始徒步检阅。

    从团长挺直胸膛、衣着整齐、姿态端正、眼睛凝视总司令举手行军礼来看,从他勉强抑制住微微发抖的步态、身体向前微倾、跟随着两位将军沿着队列徒步检阅来看,从他听见总司令每说一句话,看见总司令每作一次手势就跑上前去惟命是听来看,他履行下属的职务比履行首长的职务更得心应手。由于团长的严厉和勤奋,这个兵团与那些同时抵达布劳瑙的兵团相比较,状况非常好。掉队的和生病的只有一百二十七人。除了靴子外,其余一切都完好无损。

    库图佐夫沿着队列走过去。有时停步对他在土耳其战争中认识的军官们说上几句亲切的话,有时也对士兵们说几句话。当他望着皮靴时,他有好几回忧郁地摇头,并指着皮靴让奥国将军看,他那表情能说明,在这件事上他似乎不想责备任何人,但却不能不目睹这种恶劣的情形。每当这时团长就向前跑去,惟恐漏听总司令谈论这个兵团的每句话。在每句低声道出的话语都能听见的距离以内,大约有二十名侍从跟随在库图佐夫身后。侍从先生们互相交谈,有时候发出笑声。一个长得漂亮的副官紧紧地跟着总司令,相隔的距离很近,他就是博尔孔斯基公爵,他的同事涅斯维茨基校官和他并肩同行,他身材魁梧,格外肥胖,长着一张美丽、善良和笑容可掬的脸,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个面孔有点黎黑的骠骑军官在涅斯维茨基旁边走着,把他逗弄得几乎忍不住要笑。那个骠骑军官没有笑,用那呆滞的目光严肃地望着团长的脊背,滑稽地摹仿团长的每个动作。每当团长微微发抖,向前弯腰的时候,那个骠骑军官就同样地、不差毫厘地发抖、弯腰。涅斯维茨基一面发笑,一面推别人,让他们也来观看这个好逗笑的人。

    库图佐夫无精打采地从几千双瞪着眼珠注视着首长的眼睛旁边缓慢地走过去。走到三连前面的时候,他忽然停步了。侍从们没有预见到他会停步,不由地朝他拥上来。

    “啊,季莫欣!”总司令说道,认出了那个因蓝色军大衣而尝到苦头的红鼻子大尉。

    季莫欣在团长责备他的时候身子似乎挺得不能再直了。但是,在总司令和他谈话的这个时刻,他把身子挺得更直了。看起来,若是总司令再多看他一会儿,他就会忍受不住了。库图佐夫显然明了上尉的这种窘态,他心中祝愿大尉诸事吉祥,话音一落地就连忙转过身去。库图佐夫那张因负伤而变得丑陋、胖得发圆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

    “还有个伊兹梅尔战役的同志,”他说道。“是个勇敢的军官啊!你满意他吗?”库图佐夫问团长。

    团长在骠骑军官身上的反映,就像照镜子那样,只不过团长自己看不见。团长颤栗了一下,向前走去,答道:

    “大人,我很满意。”

    “我们大家并不是没有弱点,”库图佐夫说道,面带微笑,从他身边走开了。“他忠实于巴胡斯”。

    团长吓了一跳,这是否就是他的罪过,他什么话也没有回答。这时候军官看见了鼻子发红、腹部收缩的大尉的面孔,就开始模仿他的面部表情和姿态,他模仿得像极了,以致涅斯维茨基不禁笑出声来。库图佐夫扭过头来。看样子,军官能够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当库图左夫扭过头来的刹那间,他装出一副鬼脸,随即露出十分严肃的毕恭毕敬的纯洁无瑕的表情。

    三连是最后一个连。库图佐夫沉思起来,显然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安德烈公爵从侍从们中间走出来,用法话低声说道:

    “您吩咐我提醒您一件关于本团内受降级处分的多洛霍夫的事情。”

    “多洛霍夫在哪里?”库图佐夫问道。

    多洛霍夫是一个身材匀称、浅色头发、有一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的士兵,他换上一件士兵的灰色军大衣,没有等传唤他,就从队列中走出来了。他向总司令面前走去,举枪敬礼。

    “你有什么要求吗?”库图佐夫稍微皱起眉头问道。

    “他就是多洛霍夫。”安德烈公爵说道。

    “啊!”库图佐夫说道,“我希望这场教训会使你纠正错误,好好地服役。皇上是仁慈的。假如你表现得好,我也就不会忘记你。”

    那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放肆地看着总司令,就像正视着团长那样,他好像要用他的表情去冲破那层把总司令和士兵远远分开的帷幕。

    “大人,有一件事我要求您,”他用那洪亮、坚定、从容不迫的声音说道,“我求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证明我对皇上和俄国的一片忠心。”

    库图佐夫转过身去,他脸上掠过一丝同他离开季莫欣大尉时相同的含在眼中的微笑。他转过身去,皱了皱眉头,好像他想表明,多洛霍夫对他所说的种种情形,以及多洛霍夫对他可能说到的种种情形,

    他老早就心中有数了,这一切使他厌倦,都是一些根本用不着说的话。他转过身,向马车走去。

    一团人按连站队开往布劳瑙附近指定的驻地,希望在那里能给自己弄到皮靴和军服,在艰苦的行军之后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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