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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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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_第一部
侯着他的安娜帕甫洛夫娜打断了他。

    “亚历山大皇帝宣称,”她带着每当谈起皇族时就会流露出的忧郁心情说,“他将让法国人自己选择政体形式。所以我想,毫无疑义,摆脱了篡夺王位的贼寇之后,举国上下立刻会掌握在合法的国王手上。”安娜帕甫洛夫娜说道,尽力向这个侨居的君主主义者献殷勤。

    “这点值得怀疑,”安德烈公爵说。“子爵先生十分公正地认为事情走得太远了。我想,很难再回复到旧的状态中去。”

    “据我所闻,”皮埃尔红着脸又插话说,“几乎整个贵族阶层都转向波拿巴一边了。”

    “这是波拿巴分子说的,”子爵眼睛没有看皮埃尔说道,“现在很难了解法国的社会舆论。”

    “这是波拿巴说的,”安德烈公爵冷笑着说。(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子爵,虽然他没有看子爵,但这些话是冲着他说的。)

    “‘我给他们指出光荣之路’,”他沉默片刻之后,又重复拿破仑的话,说道,“‘他们不愿意走;我给他们打开前厅的门,他们成群地冲了进来……’我不知道,他在多大程度上有权这样说。”

    “无任何权利,”子爵反驳说,“在公爵被谋杀之后甚至最有偏见的人也不再认为他是英雄。即令他在某些人面前曾经是英雄,而在公爵被谋杀之后,天堂就多了一个受难者,尘世也就少了一个英雄。”子爵对安娜帕甫洛夫娜说。

    安娜帕甫洛夫娜和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用微笑来表示赏识子爵讲的这番话,皮埃尔又兴冲冲地插话,尽管安娜帕甫洛夫娜预感到他会开口说些不体面的话,可是她已经无法遏止他了。

    “处恩吉延斯基公爵以死刑,”皮埃尔说道,“此举是国家的需要。拿破仑不怕独自一人承担这一行动的责任,正是在这一点上我看到他精神的伟大。”

    “我的天哪!”安娜帕甫洛夫娜用可怕的声音低声说道。

    “怎么,皮埃尔先生,您把谋杀看作是精神的伟大吗?”娇小的公爵夫人说道,她一面微笑,一面把针线活移到自己身旁。

    “啊!噢!”屋里的人发出不同的声音。

    “太好了!”伊波利特公爵用英语说道,并用手掌开始敲打自己的膝盖。子爵只是耸耸肩。

    皮埃尔洋洋得意地朝眼镜上方瞅了瞅听众。

    “我之所以这样说,”他毫无顾忌地继续说下去,“是因为波旁王朝回避革命,让人民处于无政府状态,唯独拿破仑善于理解革命,战胜革命,因此,为共同的事业,他不能顾及一人之命而停步不前。”

    “您愿不愿意到那张桌上去?”安娜帕甫洛夫娜说道。可是皮埃尔没有回答,继续讲下去。

    “不,”他愈益兴奋地说,“拿破仑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高于革命,制止了它的非法活动,保存了公民平等、言论和出版自由这样一些美好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他才获得了政权。”

    “是的,假如他在夺取政权之后不利用它来杀人,而把它交给合法的国王。”子爵说,“那么,我就会称他为伟人。”

    “他不能这么做。人民把政权交给他,就是要他把人民从波旁王朝之下解救出来,因此人民才把他视为伟人。革命是一件伟大的事业,”皮埃尔先生继续说道。他毫无顾忌地、挑战似地插进这句话,借以显示他风华正茂,想快点把话部说出来。

    “革命和杀死沙皇是伟大的事业?……此后……您愿不愿意到那张桌上去?”安娜帕甫洛夫娜把话重说了一遍。

    “卢梭的《民约论》,”子爵温和地微笑着说道。

    “我不是说杀死沙皇,而是说主张。”

    “是的,抢夺、刺杀、杀死沙皇的主张。”一个讥讽的声音又打断他的话了。

    “显然,这是极端行为,但这不是其部意义,其意义在于人权,在于摆脱偏见的束缚,在于公民的平等权益。所有这些主张拿破仑完坚持了。”

    “自由与平等,”子爵蔑视地说,好像他终于拿定主意向这个青年证明他的话有多么愚蠢,“这些都是浮夸的话,早已声名狼藉了。有谁不热爱自由与平等?我们的救世主早就鼓吹过自由平等。难道人们在革命以后变得更幸福了吗?恰恰相反。我们都希望自由,而波拿巴把它毁了。”

    安德烈公爵面带微笑,时而

    瞧瞧皮埃尔,时而瞧瞧子爵,时而瞧瞧女主人。虽然安娜帕甫洛夫娜早已习惯于上流社会的交往,但起初,皮埃尔的这些越轨之举把她吓了一跳。但是,当她看到,尽管皮埃尔说了一些渎神的坏话,子爵并没有大动肝火,当她确信不可能遏止这些言谈的时候,她就鼓足了劲,加入到子爵一方,向发言者发动进攻。

    “可是,我亲爱的皮埃尔先生,”安娜帕甫洛夫娜说道,“一个伟人可以处死公爵,以至无需法庭,无需罪证就可处死任何人,您对这事作何解释呢?”

    “我想问一问,”子爵说道,“先生对雾月18日作何解释呢?难道这不是欺骗吗?这种骗人的勾当根本不像是伟人的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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