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成大手一挥,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无论他出什么招术,咱们接着就是。”
这次谈话,距离“气走崔秀禾事件”已然有一个月。
“王本清拿你可能没啥招术,晋才却不一样。毕竟资历尚浅。崔秀禾又是该管的直接领导,如果他在工作上找碴子,却不可不防。”
“嗯,老师说得有理。”
严玉成点点头。他大气磅礴,虽是在小小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职务上,也无时无刻不显示出这种恢弘的气度。但这并不表示他性子粗疏。
事实上,心思不密的人,决然无法在官场生存下去。
“晋才,你得开动脑子,将公社的宣传工作搞得再有声有色一点,叫崔秀禾想咬你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嗯……可是,中央这个理论方针是作为当前政治生活中的最高标准提出来的,当前县的宣传重点,都落在这个上面,咱们的宣传工作,以什么作为重点呢?是不是……也稍微应付一下?毕竟这是中央的政策。”
老爸有些拿不准。
周先生与严主任都是脸色凝重。终归他们所处层级太低,对大局的把握然只能凭直觉猜测。要他们硬顶中央的政策,也确实勉为其难。
“我看,稍稍应付一下也行……老师你说呢?”
周先生想了想,也点点头。
这下子我可着急上火了。因为我知道,一年以后,党的十一届三中会上,这个理论方针会被正式否定。面临这种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不能做墙头草。尤其在已然得罪崔秀禾的情况下,做墙头草更加不划算。自然,假如一开始就紧跟县里的步骤,大力宣传这个方针,就算最终被证明是错误的,那也没啥。反正下级服从上级,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到时候改弦易辙,跟着新的政策方针摇旗呐喊就是。只要不太出格,想来不至有甚大祸事。这也是目前县大多数公社采取的策略。多年以来,严格的组织纪律约束了这些人的思维和行事方式。似严玉成这般,有自己主见的基层干部绝对属于另类。
如今已经得罪崔秀禾,并且由我喊出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严玉成又当着崔秀禾的面点头认可,就等于摆明了自家对于这个方针的态度。这个时候去“稍微应付一下”,改弦易辙跟着县里的文件亦步亦趋,人家可未必见得买账。待到这个理论方针被否定,只会落下笑柄,两边不讨好。眼见一个绝大机会就这么白白糟蹋了。
无论如何,要说服他们。但是如何说服,却是个问题。
鄙人颇有急智,上辈子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当面撒谎不脸红。不过却从未碰到过如今这种局面。
“自反而缩,虽万千人吾往矣……周伯伯,《孟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完我就后悔,这回表现太出位了,周先生可没教过我《孟子》。他对孟亚圣的兴趣,不如对孔圣人的兴趣那么浓厚。比较起来,孟夫子确实有些不大讲道理,孔夫子就有趣得多了。
周先生把这个当作我的例行请教,随口解释道:“反躬自问,只要是真理所在的地方,纵有千军万马,我也会勇往直前……小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本打算重施故伎,给几位大知识分子提个醒,然后装傻。却只见周先生三人都目光烁烁盯住我,直盯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
“小俊……我好像,没教过你《孟子》吧?晋才,你教过吗?”
老爸连连摇头苦笑:“你都没教过,我哪里会教他这个?《孟子》连我自己都不大懂呢……”
“周伯伯,严伯伯,爸爸,你们不要刨根究底了,我自己看到的。周伯伯这里那么多书,我随便翻到的……我就觉得,上回那个什么崔部长,不会善罢干休……就好象我们小孩子打架,吃了亏,心里总是不服,想要打赢回来……”
我边说边观察他们的脸色。震惊诧异那是免不了的,听了我后面那段话,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嗯……还好,还好!总算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和“小孩子”搭上界的话题。
一口气说完,我就自顾自转过身去,狂抹虚汗!
“嗯,小俊说得很有道理呢。我看崔秀禾忍而不发,是在等待时机。”
严玉成肯定地说道。
“问题是,他在等待什么时机呢?照说他是县革委副主任,背后还有一把手王本清,要找你们的麻烦并不难……”
周先生有些疑惑。
眼下如何应对崔秀禾可能的反击是重中之重,三人的思路很快就从《孟子》那拉了回来,让我逃过一劫。
“难道,上面有了不同的意见?”
老爸说道。
呵呵,老爸,再赞一个!
在我的记忆当中,这个理论方针提出不久,党内一位极有威望的元老就致信中央,郑重提出“必须世世代代用准确的完整的思想体系来指导我们党、军和国人民”。具体时间记不大清楚了,大约就是在一九七七年的年中。并且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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