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照片,他曾将这照片移出了这间房,然而不久又将其放回了原地。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挽住女儿的手臂。他幸福地笑着,因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会再去管生气时说的那些话,他要去巴黎,把自己的女儿及时日不多的女婿接回家来。如果在这孩子最后的日子里,他能为自己过去的粗鲁态度做出些补偿,或许也是对他从前残忍的骄傲做出一些补偿。
他并没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任何人,便即刻起程了。他并没打算和贝拉通信,但他知道贝拉即将入住的旅馆,于是决定去那里等她。他估计了贝拉可能到达的时刻,便在那段时间里去大厅徘徊,但两次都是非常痛苦地失望而回。然而第三日,当他觉得失望带来的不安已无法忍受时,他看到一辆马车驶过来,看到贝拉走下了马车,他突然激动到颤抖。他不希望女儿立即看到他,于是挪到了边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他注意到了贝拉在帮助赫伯特下车时所透出的那份关心:她挽住他的手臂以引导他前进。他显然是非常的虚弱,尽管傍晚的天气还算暖和,他仍是将头部包裹了起来。在贝拉去询问房间事宜时,看起来毫无力气的赫伯特坐了下来。
看到这孩子的改变,牧师感到后悔万分,他们上一次见面时,赫伯特·菲尔德还是个精力充沛并且非常快乐的孩子。而这几个月来的焦虑也在贝拉身上留下了印记,她的头发几乎都灰白了,她的表情显得苍白又疲倦。在他们上楼时,牧师去问了他们的房间号,为了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将行李收拾妥当,他强迫自己等了半个小时。接下来,他上楼去敲了他们的房门。贝拉以为来的是女仆,用法语做了应答。
“贝拉。”他低声说,然后他突然想起来,曾经贝拉是如何在他的书房外恳求他,而他又是如何坚决地予以拒绝。
她大叫一声,飞奔过来打开了房门,父女俩立刻拥抱在一起。牧师将女儿紧紧地抱着,然而因为情绪激动,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但贝拉却热切地想要开口说话。
“赫伯特,是我的父亲。”
这年轻人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躺着,贝拉将父亲带去了那里。此时赫伯特由于太累,已无法再起身。
“我是来接你们俩回去的。”这位老人说,同时,眼里含满了喜悦的泪水。
“啊,爸爸,我太高兴,你终于不再生我气了。你肯原谅我,让我觉得非常幸福。”
“贝拉,需要原谅的不是你,而是我。我希望你的丈夫能原谅我的不友善。我之前真是苛刻、骄傲而又残酷。”
“亲爱的,你能原谅我吗?你能允许我做你和贝拉的父亲吗?”
“我非常乐意。”
“你会同我一起回特肯伯里吗?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会努力让你忘记,我曾经……”
我们的主持牧师突然停了下来,不能再继续他的话语。
“我知道您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赫伯特笑着说,“你瞧,我已经把贝拉带回来了。”
牧师羞怯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便弯下身来,非常温柔地亲吻了这位苍白的、正遭受着痛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