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仲来说,小竹这孩子比猴子讨人喜欢。将来自己老了,让小竹这样性情好的孩子在身边照料,那是暮年生活的一大福气。
当小竹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在小竹这样穷苦而忙碌的人家,小孩子的年龄,往往连母亲都知道得不确切),竹阿弥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早。小竹在别人家打短工,背上晒着火辣辣的太阳正给水田里开渠放水的时候,只见有一个骑马的武士沿着村边的大路奔过来。
“这是怎么啦?”
这武士的仪表实在过于古怪,以致于引起了小竹的注意。那匹坐下的马,看来十之八九是匹耕地用的马。而且,大概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吧,马脖子始终耷拉着,活象一根已经扬花吐穗的稻穗儿。马背上安着一个简陋的鞍子,居然连个马镫子都没有,骑马人的双脚竟踩在用粗绳子做的环里。
“真可笑,那也算是个武士啊!”
正这么想着,不一会儿,马上人的眼睛和鼻子也渐渐能看清楚了。只见是个小个子,微胖的脸,下巴尖尖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挺神气,而下颚却松弛着,眼角聚着不少笑纹。此人的长相倒有点象只猴子。
脑海里刚闪过这一念头,小竹的心头不觉为之一震:莫非他就是我的哥哥。这可不是凭空瞎想。前些日子曾有消息传到村里,说哥哥在织田老爷家,已从步卒提升到下级军官了。想到这里,小竹扔下了手里的铁锹。
然而他是个性格稳重的人,他已经不能再采取更多的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惊喜了。他只是一手拿着个斗笠,就势儿在田埂上半蹲了下来。
多半是因为马上的汉子也看到了小竹的这一姿势吧,忽然从对面传来一个如晴天霹雳般的震耳欲聋的声音:“是谁?”
听说,这洪亮的嗓子是猴子的亲生父亲遗传给他的。
“我是竹阿弥的儿子!”
“你这个傻瓜!”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猴子翻身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其动作之神速,除了用“滚落”二字以外,实在再也找不出更为适当的形容词来。接着,猴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小竹身边,大声嚷道:“竹阿弥之子啊什么的,快别说那拐弯抹角的话,竹阿弥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弟弟吗?我,就是藤吉郎啊!”
藤吉郎这个名字,是他当上织田家的士卒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姓木下。
“木头的‘木’,上下的‘下’。”
藤吉郎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顺手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在地面上写了两个很大的“木下”二字,然后说道:“这是咱们的姓,咱们家也有姓啦。”
藤吉郎又指了指旁边的马,对小竹说:“你瞧,我现在已经是这样的身分啦!”
这意思大概是说,自己已是能骑马的身分了。不过,现在还没有封地,只是领着粮饷。但是,将来总归要立功的,一旦立了功,那么,至少也能分封到三百石左右的领地吧。<cite>99lib?</cite>到那时,就得有两三个供自己使唤的亲随。
藤吉郎说:“我就是为这个回来的啊。”
一方面是为了衣锦还乡,二来他也准是想在自己的村子里物色几个有为的青年。自己的亲随,自然以同族的人为好。要是弟弟肯干,那就没说的了。
“怎么样,跟我走吧!”
直到这时,小竹才开口说:“是当武士吗?”
去当武士,这种事儿,小竹连想都没有想过。
藤吉郎本不会喝酒,可那天夜里却喝了很多酒,有点醉了。只听见他反来复去说着这么一句话:“要是我当了大名的话,那你可就是一军之长喽,跟我当武士去吧,快拿主意吧!”
小竹为难地说:“我可没力气啊!”
小竹的意思是,当武士嘛,总得刀枪剑术样样精通,一旦两军相战,得有力气割下敌人的首级吧。
听小竹这么一说,藤吉郎笑了起来,说道:“武士要什么力气啊?”
听了这话,小竹觉得此话有理。你看,藤吉郎就是个小个子,而且力气也不大,武艺似乎也不高强。
藤吉郎接着又说道,当大将要的是智慧,而<q></q>武士要的是一股子认真劲儿。上级命令不许退却,那么,即便是害怕得浑身发抖,抖得根根骨头格格作响,也决不后退一步,这就是出色的武士。相反,如果力气挺大,平日净说大话,可到打仗的紧要关头,却溃退下来,那就当不了武士。
“原来是这样啊!”
小竹完全被这异父同母的哥哥的娓娓动听的话语所吸引住了。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能当嘛。而正是这一念之差改变了他的命运。
藤吉郎听弟弟这么说,立即点了点头:“你就叫小一郎吧!”
他连名字都给小竹想好了。之所以取这么个名字,意思大概是:藤吉郎的后父的长子之意吧——而一郎则是相当于长子。
藤吉郎自始至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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