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会如此焦躁,但过了一会儿她便发现,自始至终他都在努力地自我克制。痛苦如影随形,他始终都受着剧烈的折磨,与此同时,他又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让外人看出任何端倪,于是那紧绷的神经搅毁了他内心的一切安宁。
他比以往更加温和文雅。他似乎非常高兴能见到她,并且饶有兴趣地询问了她的旅行。祖西让他说说自己,他便大方地聊起了自己的日常工作。他的收入很不错,专业声誉也日益长进。他工作非常努力。除了上课、行医、同时在两所医院任职外,他最近还在学术团体面前宣读了一两篇论文,此外手头正在编辑一本外科学著作。
“你怎么能有时间做那么多事呢?”祖西问道。
“反正晚上睡不着,就全用来工作了。”他说,“因此我的工作时间几乎增加了一倍。”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下方。他的言语无意中暴露了他一直试图掩盖的内心世界。祖西知道,自己的猜测一点儿也没错,他一定整夜整夜地失眠,徒劳地驱赶着时刻折磨着他的痛苦,期间偶尔有一小段不安分的睡眠。他一定尽可能地拖延上床睡觉的时间,然后静静等着天亮,这样他便可以赶快起床了。他知道自己泄露了真相,非常窘迫,于是两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他们周围满是无忧无虑的欢乐人群,他们享受着生活的美好,畅所欲言,放声大笑,快活极了。在祖西看来,眼前的男人在这欢乐氛围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悲怆。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自我折磨的闲情雅致才会使他选择这样的地方。他一定讨厌极了这份欢乐。
他们吃完午餐后,祖西鼓起了勇气。
“要不到我那儿坐半小时吧,这儿太闹了,说不上话。”她说。
他本能地往后一闪,就像想要逃跑一样。他没有做出回答,于是祖西继续劝说道:
“一个小时你也做不了什么事,而且我有很多事想和你说。”
“坚强的唯一途径便是绝不向弱点低头。”他说道,声音低得仿佛在自言自语,就好像对如此亲密的说话方式感到羞愧。
“那么说你不来了?”
“不了。”
祖西根本不需要向亚瑟说明自己想告诉他什么事,因为他非常清楚祖西想谈谈玛格丽特,而他又是如此坦率,连敷衍也做不到。祖西顿了一会儿,说道:
“我没能向玛格丽特传达你的口信。她没有给我写信。”
他的眼神很乱,就好像已忍耐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一样。
“我在蒙特卡洛看到过她,”祖西说,“我想你也许愿意获悉她的情况。”
“我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他回答道。
祖西摆出了一副绝望的神情。亚瑟终究赢了。
“那我们走吧?”她说。
“你不生我气吧?”他说,“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我很感激。”
“我永远都不会生你气。”她微笑着说。
亚瑟付了账单。他们起身穿过了诸多餐桌,来到了门口。这时祖西向亚瑟伸出了手。
“你不应该将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朋友的关心。”她说道,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这样只会更加胡思乱想。”
“我现在常常外出,”他耐心地解释道,就好像在和一个孩子讲道理,“我很重视工作之外的娱乐活动,每星期去听两三次歌剧。”
“我以为你不喜欢音乐。”
“确实不喜欢,”他说,“但我发现音乐能使我平静下来。”
他的言语中带着一种令人惊骇的疲倦。他的灵魂所受的痛苦是那么显而易见,以至于祖西不用费任何心思便能一眼看透。
“某天我们一起听一场歌剧如何?”她说,“如果你不介意与我见面。”
“那太好了,”他灿烂地微笑着,“你就像是一剂抚慰人心的补药。周四晚上演《特里斯坦》<span class="" data-note="特里斯坦(Tristan),亚瑟王时代的传奇人物,爱上了与他的叔叔康沃尔国王订了婚的爱尔兰公主伊索尔德(Isolde),为西方家喻户晓的爱情悲剧。"></span>,我们一起去吧?”
“乐意之至。”
她与他握了握手,便钻进了四轮马车。
“可怜的人啊!”她喃喃自语道,“可怜的人啊!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她一想到玛格丽特,便立刻攥紧了拳头。这女人竟然给了那个坚强的好男人如此毁灭性的伤害,真是不可饶恕!
“真希望她为此而蒙受苦难。”她恨恨地悄声说道,“真希望她也尝尝他所遭受的所有痛苦。”
为了去考文特花园赴约,祖西盛装打扮——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她非常满意自己的长裙,因为它不仅做工精美,而且价格不菲。讲究的穿着是她唯一的奢侈。这是一条绿色平纹皱丝裙,那颜色绿得十分细腻,有学问的人称其为“如尼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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