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上画了个胖大和尚在向一干男女说法,和尚身前有一句破棺,棺里一具奇特的骷髅,四肢骨骼互相交错连结、相索相扣,盘成一只巨蝶一般。胖和尚口中邈出一股云气,云气里画的想来就是说法的内容了,竟然画着一手拈柳枝,一手持净瓶的观音大士,被五名姿态各异的裸身男子团团绕住。
我看了哑然失笑,想这胖和尚真是色的疯了,板了面孔向善男女冒渎观音菩萨。
青肚子却大大“噫”了一声————
“这是黄金锁骨菩萨哩。这故事佛门子弟不大说的,到被画出来了。”
嬷嬷凑过去看画,厨娘却看着青肚子,我看看画,看看厨娘,看看青肚子。
“那时尘世欲根深重,于是观音大士化身美色女,投身妓馆,一般接客。境内男子见其绝色,尽皆倾倒,乃与之交合,交后则欲心顿消,欲根淡断。一年后死,众男子逐合力葬其尸。这名胖大和尚是个胡僧,99lib?过境见其墓,大礼膜拜,众人说他错拜了娼妓坟墓,胡僧就说这娼妓是观世音化身,以彼大法力,来度世间淫人。众人不信,挖土破棺,只见骨节联络,交锁不断,色如黄金。正是黄金锁骨菩萨。”
我见嬷嬷与厨娘两个嘴巴半张,听得入神,心想若有好事的再把这“青肚子灶间说法”画作避火图,那么画上的胖和尚又要被云气围住,从青肚子嘴里释出来了。
“啊呀,那这具骷髅也得上个金色了。”嬷嬷把画接过去补色。
我看看自己手里这张光屁股的僧人,图旁还印了四行试:
“曾经千回舞细腰, 镜底红莲终不老, 自从落在禅僧手, 任凭东风再难摇。”
我把图画递给青肚子————
“那这一幅也有故事吗?”
“这我知道。”厨娘抢先说了。“这是五戒禅师在祝融峰顶修行十年,以为世上再无可以诱惑他的事物,于是下山游行,却在路边遇见这个叫做红莲的女人。红莲看了五戒禅师一眼,禅师心意荡动,立刻与她交合,等到第二天日出,五戒禅师与红莲各自沐浴,一齐坐化。”
我听这个故事莫名其妙,被厨娘三言两语讲完,看看道人青肚子,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青肚子发了一会子怔,忽然一笑————
“你们城里的春画恁特别,尽是伤心欲事。”
他看看又要怔起来,蓦地摇摇头,把画还给我,稽首走出去————
“打扰得久了,道士要赶回鹿胎宫喂猪去,年前要杀翻好几只哩。”走到灶间门口,停下脚步,掏出一张符纸给厨娘。
“险些忘了,这是大娘要的符,贴在床板下就成了。”
厨娘一臊,收符跟了出去。
我挨着嬷嬷坐下,依她教我的颜色,把图画填上。填了两张,我不耐烦起来,开始自己挑颜色玩,把一个梳堆鸦髻的女人身上都涂了蓝色,用朱红点乳与下阴,再把那长须男子的阳具涂成绿色,上头再用紫色打小圈圈。
嬷嬷气得赶我出灶房,我抹了她一鼻子紫绿,又从橱底偷了一张没上色的避火图,跑回房里去。
到前面去问了那个双眼皮的值班衙役,霍桑哥哥还没有回来。
我的房里没有色料。我到院子里烧焦了一小截细枝,拿来画那<s>?99lib?</s>张偷的避火图。我怕阿爹走过,把窗帘子放了下来,才掏摸那张图来看。
这画的上方是天空,印了两个巨大的人体,纠缠在一起。巨人身下是乌云,乌云底下是一群小小的老百姓,纷纷打了伞,东奔西跑地躲在乌云里打下来的粗雨。右上角写着:
“天人交媾 津液如雨”
那两天人的面孔印得漫漶,大概是木刻的版损坏了,五官残淡,看不大出来。
我把烧焦的木枝削得尖了,随手在那个男的天人脸上勾勒几笔,心想这天人在交媾时不知是不是很沉默的,嘴巴该画作闭着还是张着?看得津液淌洒的全程的声势,恐怕声音大得很,像风刮雷吼吧?这版工将雨线刻得这样浓粗,彷佛天山下下来的是绳子,不是雨。不知者津液又是什么了。
我想归想,勾出来那男天人的嘴却抿得紧紧地,皱一个眉头,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自己看了也要笑,想来他是烦恼胡乱布雨,待会儿要受上神责罚吧。
端详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这张脸很眼熟,我忍不住再把他的眉毛描一描,这下认出来了:我画的是桑哥哥的面孔。
我吓了一跳,赶紧用炭枝乱涂,想把这脸与桑哥哥相似的地方改去。涂了一阵子,把这男人涂成了一个大胡子。
我这才松一口气,以为可以假装这事不曾发生过了,可是再多看两眼,却觉得这张生了大胡子的脸,越来越像青肚子,简直就要嘻开口笑了。
我用手把纸一盖,回头看门窗是不是还关着,心跳得好厉害。确定没有人了,我才慢慢把手移开。
这避火图哪里能避邪避鬼!?我看它自己就邪气得很。
可我还是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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