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不存在的女儿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一九六四年(11~15)
,将两人安顿在驾驶室内。卡罗琳爬进高高的座椅时,他抱着菲比,然后把小宝宝举到空中交给她。卡罗琳把更多婴儿奶粉从保温壶倒入奶瓶。菲比激动极了,花了好几分钟才明白食物已送到嘴边。即使如此,她还是费了好大功夫试图吸吮。卡罗琳轻抚她的脸颊,最后她终于含住奶嘴,开始喝奶。“有点奇怪,不是吗?”等她安静下来,男人说。他已爬上驾驶座,引擎在黑暗中低鸣,听来好像只大猫,感觉很温馨。世界朝着黑暗的地平线无尽延伸。“我的意思是,肯塔基下起了这种雪。”“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她说,“你不是当地人?”“俄亥俄州的阿克伦城,”他说,“我老家在那里,但已经四处奔波了五年。这些日子来,我老爱说自己四处为家。”“你不觉得寂寞吗?”卡罗琳问,心里想着平常的夜晚,她晚上经常一个人待在家里。她不敢相信现在居然置身于此,跟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密地交谈,感觉实在奇怪,但也很刺激,好像跟一个你在火车或公交车上碰到的人吐露心事。“噢,有时候会。”他承认。“这工作当然很寂寞,但我也经常意外碰到某些人,例如今晚。”驾驶室里暖暖的,卡罗琳觉得自己逐渐松弛下来,轻松地靠在椅背很高很舒服的座椅上。雪花仍在街灯中飘落而下,她的车子停在停车场的中央,成了孤单单的一个轮廓,车身覆满了白雪。“你打算去哪儿?”他问她。“只去列克星顿。离这里几公里的公路上出了车祸,所以我下了公路,本来打算帮自已节省一点时间和麻烦。”他的脸在街灯的灯光下变得柔和。他露出了微笑,卡罗琳也跟着笑,自己都有点惊讶,然后两人相视而笑。“计划蛮周详的。”他说。卡罗琳点点头。“小姐,”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如果你只想去列克星顿,我不妨送你一程。我可以把卡车停在那里,反正车子停在这里也一样。明天是星期天,对不对?但是你星期一一早就可以打电话叫人来拖你的车,车子停在这里绝对安全。”街灯的灯光照在菲比的小脸上。他探过身,用他的大手非常轻柔地摸摸她的额头。卡罗琳喜欢他粗手粗脚和镇定沉稳的模样。

    一九六四年(13)

    “好吧,”她下了决心,“如果这不会让你被开除的话。”“哦,不会。”他说,“他妈的,不会。对不起,我说了粗话。列克星顿刚好顺路。”他把她车里剩下的东西拿过来,诸如超市的购物纸袋、毛毯等等。他叫艾尔,全名是艾伯特·辛普森。他在驾驶室的地上摸索,从座椅下找出另一个杯子,用手帕小心地擦拭过,然后从他的保温壶里倒了一些咖啡给她。她啜饮一口,真高兴咖啡很纯、很热,也很高兴身旁这人对她一无所知。虽然空气不流通,夹杂着一股臭袜子的味道,沉睡在她大腿上的宝宝也不属于她,但她觉得安全。很奇怪,她甚至感到快乐。艾尔边开车边跟她说在路上碰到的各种事情,诸如可以冲澡的休息站等等。他也告诉她,这些年来他一晚接着一晚兼程前进,已经开了好多英里。引擎低鸣,车里一片温暖。雪花飞过卡车前灯,卡罗琳镇定了下来,慢慢地睡着了。当他们驶进公寓的停车场时,载货挂车占了五个车位。艾尔下车扶她下来。他让引擎开着,同时提着她的东西走到公寓外头的楼梯。卡罗琳尾随其后,怀里抱着菲比。一楼某户人家的窗帘闪动了一下,露西·马丁像往常一样窥视着,卡罗琳停步,忽然感到晕眩,动弹不得。四下一切如常,但她肯定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昨天半夜离开家,涉雪走到车旁的女人。她已变了一个人,当然应该走进不同的房间,走向不同的灯光。但她拿出那把眼熟的钥匙,插入锁孔,门像往常一样应声而开,她抱着菲比推门而入,走进一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房间:耐用的深褐色地毯,减价时买的格子呢布沙发和椅子,玻璃面的咖啡桌,她最近睡前阅读的 href='2095/im'>《罪与罚》上端正地做了记号,她读到拉斯柯尔尼科夫对桑亚忏悔就睡着了,还梦见两人在寒冷的阁楼里,后来被电话声吵醒,醒来一看街上堆满了雪。艾尔别扭地走来走去,把门口塞得满满的。他可能是个连续杀人犯、强暴犯,或是骗子,他可能什么都是。

    “我有张沙发床,”她说,“你今晚可以用。”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踏进房里。“我没有先生。”她说,然后才意识到这样说不妥。“现在没了。”他仔细端详她,手里拿着毛线帽站在一旁,一头黑色的乱糟糟的卷发。她感觉有点迟缓,但咖啡和疲惫令她加倍警戒,她忽然想到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样:身穿护士制服,头发好几个小时没梳,外套敞开,怀里抱着婴儿,一脸疲惫不堪。“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他说。“麻烦?”她说,“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困在停车场呢。”他听了咧嘴一笑,回到他的卡车上,几分钟之后拿着一个深绿色的帆布袋回来。“有人从楼下的窗户张望。你确定我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这里的人会怎么说?”“那是露西·马丁。”卡罗琳说。菲比一直乱动。她从暖奶器里拿出奶瓶,在手臂上试试牛奶的温度,然后坐下。“她是个讨人厌的长舌妇,你这下可让她开心啦。”但菲比不肯喝奶,哭了起来。卡罗琳站起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在房里走来走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