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里都是个什么滋味,这时候也无暇细辩,只听皇帝在御塌上继续说道:“尔等都是侍奉过先帝和朕的老臣,总理朝政,辅弼新君之种种事物,何待多言,其同心赞辅,总以国计民生为重。无恤其他。”
“老奴谨遵圣训,同心赞辅,以国计民生为重。无恤其他。”又等了片刻,见皇帝双目微闭,穆彰阿领众人跪安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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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暖阁,大家不敢稍离,就在对门间的东暖阁中坐了下来,吩咐内侍到湛静斋去叫几位皇子,这边有苏拉为众位大人拿来热热的手巾把、茶水,做短暂的休整。
季芝昌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进暖阁,在一边坐下,听众人说话:“鹤翁?”
“嗯……”穆彰阿回忆了一下刚才君前奏对的说话,缓缓的点头:“传位给四阿哥,你们都听见了吧?”
“是!我们都听见了。”
“现在有几件大事要办!”穆彰阿侧过脸去看着坐在一角的僧格林沁,说道:“第一,命人传庄亲王奕仁,惠亲王绵愉,瑞郡王奕志,成郡王载锐,固山贝子绵岫,绵勋,奕缙,载鈖,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御前行走之喀尔喀扎萨克和硕亲王车登巴咱尔,柰曼扎萨克多罗郡王固伦额驸德木楚克扎布,固山贝子德勒克色楞,御前侍卫固伦额驸景寿,都统中山,前锋统领巴清德,护军统领特兴额,副都统德崇额,乾清门行走之和硕额驸恩醇等到园子中来候命。”
“中堂大人此言极是,当派遣一个稳重可靠之人前去传唤。”
“一事不烦二主,命御前侍卫西淩阿……”穆彰阿左右打量一番:“叫他来!”
西淩阿就在九州清晏不远处的军机直庐外等候,他也知道今天不会是平常的时日,不敢远离,一传就到:“镇常,还得辛苦你一次。请庄亲王,惠亲王……”把一连串的名字说完,后者答应一声,起身而去。
他刚刚离开,以四皇子奕詝,六皇子奕訢,七皇子奕譞为首的一众人就进了慎德堂,兄弟几个都有点乱了方寸,游目四望:“董承祥?”
“几位爷来了!”董承祥招呼一声,赶忙把几个人引进西暖阁,这边穆彰阿也带人跟随进来,同在皇子们身后跪了下来。
御塌上的老皇帝勉力睁开眼睛:“你们都来了?到……朕的身边来!”
奕詝膝行几步,到了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用极难听的哭腔问安:“阿玛?阿玛,您的身体,可要紧吗?”(注1)
“痴儿!”道光帝艰难的一笑,抚摸着他的头顶:“阿玛把这万几重担就交给你了。今后当处处事事以祖宗基业为重,万不可从心所欲。你明白吗?”
奕詝身上一片火热!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是等到皇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是让他的心怦怦乱跳:“儿子明白,”沉重的喘息了几声,他又加了一句:“儿子明白的!”
“哎!”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穆彰阿?”
“老臣在!”
“朕,把他交给你们了。”
“是!”穆彰阿肃容答道:“四阿哥纯孝天生,必是命世令主!”
“这几个人,都是你的血亲兄弟,要……”皇帝的喘息又变得剧烈起来,好一会儿的时间才平复下来,却再也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只能萎然一叹:“好好的待他们。”
“儿子都记住了!”
“你也认一认我托付的几位大臣,给他们作个揖吧?”
穆彰阿当然推让,皇帝不许;终于老皇帝烦了,这才让十个人(何汝霖也已经赶到了)和四阿哥相向而站,一方作揖,一方跪倒磕头,才算成礼——这就算是皇帝当面托孤了。
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穆彰阿命人抬来一张几案,要请皇帝亲笔朱谕,以昭郑重。皇帝几乎已经无法写字,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在众人焦急的注视下迟迟不能成一字,终于颓然掷笔:“写来述旨!”
于皇帝面前回话和就大政问题讨论,名为呈旨;回到军机处按照皇帝的意思诉诸笔墨,以备明发或廷寄的过程,叫述旨,又叫写旨。一般而言,这样的工作会交由军机章京(大约相当于今天的秘书)来完成,也有很重要的旨意——例如这样传位诏书之类的存在,自然就不能交由下属,而是由军机大臣担任了。
何汝霖退出暖阁,取过纸笔,文不加点的一挥而就,重又回到房中,交给了穆彰阿,再由后者交到内侍手中,恭呈御览:“用玺吧。”
办完了这件大事,皇帝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勉力支撑着处理完人生中最后一件,同时也是最重要的政务的老人,颓然的闭上了双眼。于是穆彰阿说了句:“皇上歇着吧。”带领大家跪安退出。
回到对面的暖阁中,还不等众人坐下休息片刻,董承祥的一声大叫又把众人的心提了起来:“列为大人,皇上,皇上上痰了!”
“哎呦!”众人一跃而起,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大防、朝堂规矩,冲进暖阁中,只见躺在塌上的道光帝面红如火,喉咙中‘荷荷’有声,眼看着就是‘大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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