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数笔的一人引人注意,虽只是背影,却神形俱备,而且让她一眼便认出是谁——如此风度,非那人莫属。
“没错。”说起自己的专长,他似乎从容了许多,说道:“画人重在画神,像百里大夫这样的君子,高贵儒雅、如玉如兰,本无须精工细绘,在意境,笔墨愈简愈好。”
“可我更愿意看那些绘得像真人的画,你能画出吗?”她又问。
“那可难不倒他。”佟远山插嘴道:“他常为那些个小姐夫人们画像,那些人得了画,或是裱起来挂在家中,或是传于媒人做相亲之途,若是画得不像,谁还敢请他?”
她听了乐道:“伊公子,那我也请你替我画一幅,不要百里哥哥这样的,越像我越好,可以吗?”
伊枫晚听了,只是羞赧一笑,道:“有何不可,我这次前来,本就是为——”
他一句没说完,被佟远山打断道:“哈哈,他本是为求医问药,可巧姑娘请他作画,他亦求之不得呢。”
伊枫晚的脸又红了,把头低了低,算是点头,一面摊开画板,摆出画纸、颜粉、笔墨和清水,一面说:“请白姑娘选一处坐下,肖像精绘不同于水墨画,需要被画之人于一旁静待,好让在下能观其,摹其细。”
白紫苏于是选了凉亭长栏处坐下,让他边看边画,一时三人皆同时沉默,只有山间聒噪蝉声和风吹画纸的声响。
佟远山看着她在自己坐下,露出姣好的侧脸,很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想多瞄几眼。其实,他此行目的即是要会一会这个传说中的美人儿,现美人近在咫尺,心中甚是满意,起身对她一拜,感慨道:“佟某不知前世修得何等福分,今日才得见白姑娘这等世间少有的绝色佳人,实三生不悔矣!”
她方才本远眺青山,心绪渐远,听他这番大动作,淡淡一笑,道:“过去,师父也曾对我说,人生得遇,便是缘分,你我他本远隔千山,今日一聚,或是机缘巧合,或是因果注定,无论苦乐,当下自当惜取。”
他看她这一笑,又是一番心动,不由得说出心里话:“白姑娘如此容貌倾城,不知哪位公子日后有幸娶得?”
她看了一眼他,心里不知怎么,忽然觉得空了一般,停了片刻,冷不丁问道:“这些天,龙沽城可是有喜事?”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倒是有一桩大喜事。”见她抬了抬眉,做出一副有意听下去的神态,于是继续说:“是一门御批的亲事,圣上将巡盐御史之女许配给了他的得意臣子任云生,还赠了他们宅子和万贯家财,这几天正是日子,估计正敲锣打鼓地办呢,姑娘可说得是这件?”
她听了,努力像让自己保持着平常的微笑,却做不到,只点点头。
“姑娘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瞧她表情有些怪怪的,又看不出什么来,就问:“难道认识他们中的谁?”
她觉得自己嗓子这时有些干涩,摇摇头,咽了一口,才说:“随便问问,正巧我爹爹也被请去赴宴喝喜酒,才知道。”说得是实话。
“哦。”他不明所以,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从地上拎起了一坛酒来,又从包里拿出了青玉酒具,放于桌上,道:“他们有酒,我这里亦有酒。”
她遂奇道:“你们不至于吧,大老远的爬上山来,还带着酒?”
原本在一旁专心作画的伊枫晚见她这样问,不由得笑道:“佟兄素来喜酒,行走坐卧皆离不开它,他的《大梦清醒录》便是酒后即兴之作。”
她不知《大梦清醒录》为何物,也不知佟远山如今是京城风光无限、名动一时的风流才子,曾荣居金殿御批的榜眼之位,人都道他从此将平步青云,不料他辞却了炙手可热的翰林院之职,说‘愿做那闲云野鹤,才不枉风流年少’,此篇佳作乃五洲各大文人骚客、乃至闺楼秀女争相抄送的风雅骈文。
这时佟远山这时把酒杯一一斟满,拿起两樽,一樽递给她,道:“这是我从老家晏阳带来的丛台御酒,最适合登高博览时用,且我与白姑娘交谈,只觉得你和寻常闺中淑女相比,更多一份大方脱俗,令人心怡旷达,故认为,此酒非此时此地此人饮不可,还请姑娘赏面,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她也不推辞,仰头干了,立刻觉得甘郁满口,气味悠绵,称“好酒”。
佟远山见她如此潇洒无拘,心中大喜,又是一通滔滔不绝的钦佩仰慕之辞,一面敬酒于她。她原本有些酒量,听着他说这些夸耀之词倒也顺耳,一来二人,两人已经互干了七八杯不止,这时伊枫晚已经勾完了最后一笔,凝审片刻,嘴角一笑,对他们说道:“画已成,请白姑娘过目。”
她听闻,兴奋得跑去桌前瞧,只见画中的美女冰肌皓肤、眉目含情,正叠手而坐,含笑不语,不是自己还是谁?她乐得裂开了嘴,赞道:“真像!”
那伊枫晚也在一旁认真端详着自己的画作,说道:“姑娘可移步至它处,再看此画。”
她不明所以,只是照着他说的换了个地方,再看,画中人还在冲自己微笑,无甚新意,问:“可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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