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心烦,怎么总是在自己最难堪的时候被他撞见?
扬希舟见他手上确是拿了个什么东西,自己又气得坐回到石凳上,说:“我不劝,你要去,先过我这一关。”
紫苏愣了一下,才明白这话是给自己说的,也缄了声。
师徒两个都属于那种看上去喜乐率真,其实骨子里却很倔的人,有什么话都要拿到台面上说清楚,若说完之后,对方还没妥协,那就各自较劲吧,看谁能较过谁。这一点,百里无羡这个旁观者最清楚。
两人一个闷坐着,一个闷站着,半晌,听百里无羡语气平静却很坚定地说:“如果小姐执意出谷,加我同行,这样,师父或许能少担份心,一路上,那傅寒石的伤亦有人照顾。”
扬希舟第一个跳起来大声嚷嚷道:“不行!你还真纵了她了!”然后指着紫苏的鼻尖道:“我这就去找你爹,你哪也不能去,想都别想!越活越不如小时候了……”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从背影看来,头上好似有无形的火焰在蹭蹭烧着。
紫苏掉了几滴泪水,没去管它,这时候,一块帕子递到自己面前,抬眼,见百里无羡略蹙了眉头,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眼前这位,身量挺拔修长、气质平和安详,对待凡事都淡淡地,好像能包容一切喜怒哀乐,从小,自己有什么心事,也会第一个给他说,每次,他都会耐心听完,然后说一两句极受用的话,彷佛他完懂了。她吁口气,说:“百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很随便?”
他沉寂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因为他笃定的语气。
“你只是在赌气。”他接着说。
我在赌气?她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心里有点慌乱,拨了一下头发,勉强笑道:“呵呵,是啊,我在赌气,我气爹爹和师傅竟然如此守旧,难道我就要永远呆在这里听他们安排,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你不是在和他们赌气,你是在和自己,和他赌气。”这句话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百里,你说什么,我不懂。”他是谁?她心里稍稍紧了一下,不愿意细想,只觉得百里今天有些古怪。
他眼间的隐忍一晃而逝,换了个话题:“你是真心喜欢傅寒石吗?”
“嗯?”她被问得一愣,马上说:“当然,他人很好,凡事都顺着我,就像我的大哥哥。”
“有多喜欢,到以身相许的地步了吗?”月亮渐渐升了起来,因为刚才在院子里说话,一直没点灯,黑暗中他的眸子深不见底,似有暗潮涌动,看了让人惊心。
她脸一下子红了,幸好是晚上了。她有些埋怨道:“你说什么呢!谁说要嫁他了,我只是和他相处得很好,想让他带我去玩,他人好,我喜欢他,师父说做女子亦要大气洒脱,但以身相许,还没……”她说了一堆,直到自己都不清楚想表达什么了,才意识到自己的有些语无伦次,恼道:“你问这么多做何?”
“你休息吧,这是药方,你拿好。”他把那幅写了药名的纸塞到她手中,转身走出了她的厢院,从背影看来,怎么有些颓然?她揉揉眼,再看去,那袭墨蓝色已经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
扬希舟从紫苏那里出来,放话去找白涵竹,不过,只是会医堂门前溜了一圈,见那里仍是灯火通明,白涵竹和几个伙计正把谷内采来的草药分门别类地归整好,不忍再去给他添烦,返身折回自己房里。
坐下来,他又开始思量这事。早年他便和白芷谷颇有渊源,紫苏亦是他看大的,长相自不消说,贵在性格同自己年轻时期极像,看似大而无心,实际在人□□故上毫无保留,可叹她一个女儿身,凭这样的处世之道,日后免不了要吃亏,故而收之为徒,维护有加,那天她说对了一句,自己还真快成了她的爷爷。如今,他看她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在男女之情上仍想以前那样左冲右撞,没个稳当劲儿。
去年此时,他本来见任菘海有意提亲,可后来听碧浅说,‘师姐和那个任云生在百花谷吵了一架’,估计两个小孩有些心结,故索性当着两家人的面,敞开来问,一问之下,竟发现问题还真不单纯,第一反应就是这姻结不得,谁知今年来谷,又杀出个傅寒石。紫苏以前虽然顽皮,却很在乎自己的爹娘,从不会做出格的事,这次为了一个相识不过一月的男人,竟然任性到蛮不讲理,连带他这副老骨头也跟着操碎心。
想到这,他不由得拍着桌子叫说:“去年是任云生,今年是傅寒石,女大不中留哇!”扭脸见碧浅在一旁,托着腮,乖乖看着自己,又是一句感慨:“还是漂亮的男娃娃好啊,走哪都只有吃香的命,绝无吃亏的份儿。”
“师父!”碧浅好像是隐约笑了一下,但这表情又马上没了,他转而眨着眼,瓮声瓮气地说:“大师姐到底喜欢谁呢?”
“当然是——”他本来想说是那个姓傅的,可有什么火花在脑子倏地擦过,砰地一下,照亮了这几天心里一直没理出头绪那团乱麻。
他低头想了片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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