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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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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机括(上)
出,不乏高官显贵,仿若市井。

    这般要紧的去处,门前自有许多迎送的小吏,不好蒙混过关。幸而这皇城之内,来往之人都是办事的,无甚守卫的必要。这太傅府也甚大,我转了一圈,找到了僻静的地方,瞅着四下无人,翻墙而入。

    此番行事,其实有些麻烦。碍于有公子在,我不能随意挑选动手的时辰,只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潜入皇城中做事。也是因此,最不好做的,在于从定计到施行过于匆忙,我无暇多方打探,不知道张弥之所处之处。

    我落脚的地方,是官署的一角。与私宅不同,官署里没有什么供人散心的花园,到处是方方正正的屋舍院落,不好藏人。我才着地不久,便听到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往这边而来,忙收起绳索。

    “你是何人?”刚刚转身,已经有人看到我。

    看去,只见是两个太傅府中的小吏。

    我忙从怀中掏出那木牍,捧在手中。

    “小人是从散骑省来的,奉吴常侍之名,来给张弥之张先生送一件密函。”

    散骑常侍吴裕,也是昨日皇帝登基之后任命的。周氏看上的人,免不得要与东平王来往,提他的名字当是安稳。

    果然,那两个小吏听得如此,脸上的神色变得恭敬了些。

    “张先生在东南院,不在此处。”一人打量着我,“这角落中又无路可走,你来此处做甚?”

    我讪讪道:“小人新来,尚不识路,方才又一时内急,故而……”

    二人一脸鄙夷,另一人捂了捂鼻子。

    “你走反了,往东南院去吧。”一人道,“张先生忙得很,去晚了便又不见人了。”

    我忙谢过,捧着木牍,自往院门外而去。

    “……好好的茅厕不用,竟随处便溺,散骑省净塞了些什么人。”

    走出几步时,只听他们在后面嘀咕。

    我没理会,一路往东南方向走。路上如法炮制,又问了两次人,没多久,找准了去处。

    东平王待此人果然不错,张弥之在太傅府中独占一处院子,可见其地位之高。

    “张先生不在,方才太傅召他议事去了。”院子里的小吏颇是气盛,看也不看我,指指不远处厢房里一群坐着等候的人,“看到不曾,都是等着找张先生办事的。”

    我说:“这可是吴侍郎的密函……”

    “什么侍郎也一样。”那人不耐烦道,摆摆手,“等着便是。”

    不在正好。

    我作出为难之态,捂了捂肚子,道:“那……此处可有茅厕?”

    那人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指了指一处小门。

    我将木椟收到怀里,不出声,匆匆而去。

    茅厕多建在屋宅的偏僻之处,而每处官署里,屋舍构造大同小异。我进了那小门后,并不入内,熟稔地沿着廊下的小道,绕到了正堂后面。

    张弥之是东平王门客,尚无正经官职。那些上门来的人,多是来他这里走东平王的门路的。也正是因此,他在这官署的院子里,除了前院里安排访客的小吏之外,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人。

    果然,待我从后窗进入正堂,这里静悄悄的,并无旁人。

    我看了看案上,那里放着一杯茶,仍有余温。旁边放着纸张和笔墨,砚台里的墨汁还未干。旁边,有一枚印,我看了看字,正是张弥之的。

    可见他的确会在此做事。

    我放下心来,四下里观察,未几,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灯上。

    那是官署中常有的灯,为了防流萤扑火,外面有一个纱制的灯罩,顶部圆而宽大,可藏物什。

    我从怀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弩,拉满,用胶固定在灯罩之中。此弩与寻常的弩不一样,可用一根细绳制约机括。

    那细绳的位置,正在蜡烛上方,只待蜡烛燃起,细绳烧断,那机括便会发箭。而箭端所指之处,正是张弥之的案上。

    我大致摆弄一番之后,处理了痕迹,便原路离开。

    那小弩最后会不会被触发,并无所谓。

    其实,它很有可能会在点灯的时候就被发现。

    就算没被发现,也可能因为灯罩被人触碰,改了方向。那么它会射到什么地方,乃是不得而知。

    然而便是它好巧不巧射中了张弥之,那力道也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但足以激起张弥之更深的猜疑。

    这便是我要的。

    我虽然明日就会跟着公子离开,但雒阳有什么事,仍然会有人报往北海。

    若一切顺利,我很快便能知道那谋害皇帝的真凶究竟是何人。

    希望张弥之下手快些,莫让我等得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