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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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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们谁更接近自然和真实?”

    任天翔想了想,沉吟道:“善恶只是人们的一种粗略划分,每一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标准,所以我认为孟子和荀子的话都有失偏颇,其实人性无分善恶,都是本性的不同表现。”

    司马承祯扼腕叹道:“你能超越善恶看待人性,难道就不能超越善恶看待义与利或公与私?舍身求义是墨者的追求,钻营逐利是人的本能,以老子暑期自然的观点来看,你能说他们究竟孰高孰低吗?”

    任天翔答不上来,他第一次感觉司马承祯的话,像重锤一样砸破了他曾经坚信不疑的信念。这个世界既然有白天,自然就有黑夜,有一心为公的墨者,就一定会有转谋私利的千门。它们是铜板的不同侧面,谁也离不开谁,也就无所谓谁高尚谁卑劣。

    “你是想说义门与千门,其实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别?我身为司马世家一员,理应为家族利益做事?”任天翔淡淡问,“你要我放下心中之义,追求个人最大的利益?”

    司马承祯没有直接回答,却微微叹道:“看来瑜儿已经将你的身世告诉了你,你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出身的来历,难道不该为祖先的梦想奋斗,却要执迷于做个不相干的墨者?”

    任天翔想了想,淡淡道:“有些思想和信念,完可以超越血脉而传承。义与利之争就算是人的本性之争,无分善恶,我也没有完的理由为了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将自己的一生乃至所有的亲人和朋友的命运,押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上,妄图逆天而行。”

    “这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而是有可能实现的愿望。”司马承祯站起身来,拉开了墙上一面幔帐,露出了墙上挂着的一面巨大的地图。任天翔仔细一看,竟是大唐帝国所有州县的详细地图。见多识广如任天翔,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详尽的国地图。就见司马承祯脸上泛起一种肃穆的光芒,继续道:“你以为史思明一死,叛乱就将很快平息,天下终将大定?”

    任天翔反问道:“难道史朝义还要翻天之力?”

    司马承祯缓缓指向地图,微微笑道:“史朝义没有,但是他们有。”

    任天翔顺着他所指望去,就见他指向了范阳、平卢、河间、溯方等州府,就听司马承祯解释道:“安禄山和史思明挑起的这场战乱虽然即将平息,但是更多的节度使在这场战乱中成长起来,他们既有平叛的功臣,也有反正的叛将。他们手握兵、政、人事和税赋大权,其治所俨然是一个个独立的王国,大唐朝廷对他们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大唐消灭了一个安禄山,国却出现了更多的安禄山,大唐迟早会在这些割据势力的膨胀之下分崩离析,即使以李泌之才、郭子仪之能也无法阻止。”

    任天翔见地图上不仅标出了李归仁、田承嗣等叛将的位置,还标出了仆固怀恩、王思礼等唐将的治所,他不解道:“既然史朝义无力回天,难道李归仁、田承嗣这些叛将不会被消灭?你又凭什么断定这些大唐节度使会割据一方,最终脱离朝廷?”

    司马承祯淡淡道:“凭人性。人性本私,这是符合自然规律的普遍现象,像墨者这种以义为先的品德,是人性的特殊表现,不是人性的主流。从最普遍的人性出发,我可以断定大部分节度使都是以个人私利为先,他们不会不知道兔死狗亨的道理,所以在占尽上风之后,他们不会对李归仁、田承嗣等叛将赶尽杀绝。朝廷多年平叛,国库早已空虚,从维持大局的私利出发,也只能对拥兵自重的叛将进行招安。他们趋利避害的天性,终将使他们走上背叛大唐争霸天下的道路。你身上既流淌着司马世家的血脉,又肩负着墨子的传承,难道就不为这样的机会动心吗?”

    任天翔沉默起来,如果早几年,他一定会为天下大乱感到兴奋和高兴,但是在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尤其是经历了像睢阳保卫战那样的惨剧之后,他早已对战争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和厌倦。如果要他为自己的私利将更多的人驱向战场,他宁肯自己去死。

    默默抬起头,他对司马承祯缓缓问道:“你经历过战争吗?你有过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被杀的恐惧吗?你看到过千百万同类像野兽一样在战场上互相搏杀撕咬,歇斯底里近乎疯狂的情形吗?他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你有过以同类为食的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