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仿佛是莲花的香气,又仿佛是,
血的腥气。
(二十八)
悟空笑嘻嘻地看着我。
“怎么样,这酒的味道如何?”
“当然只有一个好字。”大殿上突然传出清脆的童音。
一个白衣童子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他长得很可爱。
眼睛乌黑,肤色雪白。
可是看到他的人却只觉得害怕。
乌黑的眼睛像是骷髅的眼洞,而雪白的肤色如同经久不见阳光的僵尸。
只听这白衣童子朗朗道,“以春天的第一颗细雨,夏日的第一声虫鸣,秋夜的第一缕月光,冬至的第一朵雪花,再加上情人的一滴泪与一滴血,酿制而成。怎么会不是好酒?”
他这样说着,朝着我古怪地笑了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惊。
——情人的一滴泪与一滴血。
他是在暗示什么吗?
悟空却一脸若无其事,他笑嘻嘻看着白衣童子。
“此酒可有名字?”
“穿肠。” 白衣童子道。
“酒名穿肠。”
“酒穿肠,泪相思。”
“哦。”悟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如此珍贵的酒,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白衣童子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这酒不是给你的。”
悟空挠挠脑袋,不以为意地笑笑。
“哦,对了。”他又看了白衣童子一眼,“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那童子冷笑起来,“既然从未见过,怎么知道像不像呢?”
他不再理睬悟空,径直走到我面前。
“小白姑娘,我家主人想见你一面。”
“你家主人是?”我寻思着。
“这边请。”他微微弯下腰。
一顶轿子无声无息出现。
“可是——”我还在犹豫。
白衣童子面无表情道,“如果小白姑娘肯去,我家主人愿为刹夏姑娘解去诅咒。”
“而且,你也不会死了。”
“你家主人可以解去诅咒?!”我惊讶地盯着他。
白衣童子点点头。
我咬咬牙,横下心钻进那轿子中。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等等,小白!”
刹夏急切叫住我,“不能去,太危险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冲她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再说,我还有小黑呢。”
她依然一脸担忧。
“可以走了吗?”白衣童子问我。
我点点头。
他把手搭在了轿子上。
然后那轿子就飞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飞出宫殿了,悟空却突然拍了一下脑袋。
“哦,我知道你像谁了。”
他悠闲地看向那白衣童子,声音不大却每个人都能听见。
“你像小天。”
小天?
轿身似有微微震动。
我的思绪一下退回到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那几百年。
忧伤自责的小桃,寂寞等待的小天。
打开了的黑暗欲界之门。
以及,最后佛祖手上那一枝桃花。
……
“小桃,我们来了。”我不觉喃喃道,“我们来救你了。”
“很快,我们就到西天了。”
想起悟空刚才说的话,我偷偷撩开轿帘,看了那童子一眼。
他有一张苍白而淡漠的脸。
那样的一张脸,仿佛从来不曾哭过也不曾笑过,不曾希望过也不曾绝望过。
似乎这世间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然而他的眼珠却是很黑,黑得望不到底,黑得有如一口深深的,寒气浸人的古井。
那分明是一张死人的脸。
“小白,小白。”这时,我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唤我。
“谁?”我疑惑地四下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人影。
“我在这里呢。”
那声音答道。
然后,一只很小,很小,很小的猴子从我袖口中钻了出来。
那么小,不足我手掌,小小的眼与眉,长得和悟空一模一样。
“天哪!”我轻呼起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他,“天哪,好可爱啊你。”
那小猴子哼哼唧唧挣扎道:“不要乱摸,不要乱摸,我是来转告悟空的话给你。”
“悟空?他要你转告什么?”我饶有兴致的拨弄着他脑袋上幼小的黄毛。
“唔。”小猴子脸色奇差地双手挡住脑门,“我这毛可不够你做棉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