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轻轻叠放入碗柜中。
米杨驱动轮椅转回到自己房内,在靠近窗台的位置停下,放下手闸,十指下意识地交叉相握。从他的视角水平望去是韩宅矮矮的院落围墙;为了防止有人翻墙擅入,围墙上嵌有错落的碎玻璃片——黑暗中,远远看去它们就像一道绵延的锯齿。广袤的夜空仿佛被横加截断了,只在锯齿上方露出微亮而狭窄的墨蓝色长条;远处依稀可辨几片黑雾般的薄云正缓缓游弋。从某种感觉上说,开阔的苍穹仿佛被强行拖入了框架之中。米杨的心里翻滚起一股说不出的难过。他早已学会不去抱怨自身的命运,可对姐姐米兰,他实在有很多比感激或是歉疚都要来得深刻又难以名状的心情。然而他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在自己的至亲面前,一些挖心掏肺式的感性话语,反而变得不容易说出口。日积月累,这些感受被沉淀了下来;它们多数时间是平静的,却总会在不期然的某个时刻和场合偷偷潮涌、漫上米杨柔软的心尖。
韩峥习惯性地反锁起门。每当听到房门被锁上,发出“嗒”的一声,他就没来由地会觉得“安心”许多。踱步到窗前,他拉开窗帘,注视着高挂在夜幕上的几颗稀疏小星,默默看了很久。十八岁,他差点忘了自己已到成年的年龄。但是,像他这样身心体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之苦的人,十八岁的生日,是否真的值得大肆庆祝?
四周很静,没有人对他无声的发问给予回答。只有空调几可被忽略的微弱噪音在作响。他盯着窗玻璃上映射出的人影出神——“那张脸”像是从另一端的世界,对着身处世界“此端”的自己,浮现出一抹嘲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