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和小四急急忙忙地追。
终于停下来,夏桑落喘口气,从里面慢腾腾爬出来,浑身骨架子都快散了,想跑,没力气。四个轿夫掀起轿子围布,本来是绿的颜色,换个面,成红的了。这多功能轿子……夏桑落暗自翻个白眼,道:“是不是冯九斤让你们把我卖给别人?”
轿夫憨厚,坦承道:“是冯少夫人说的,要送大姑娘去出嫁。”
夏桑落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另一块银馃子来,塞给几个人,好声好气道:“银子给你们,快回去吧,卖人是犯法的,别跟着夏屠苏在那胡闹。”
轿夫老大不乐意,打量着那块银馃子,道:“冯少夫人给的比这个多。”
夏桑落眼睛一瞪,想要发威。奈何她的威力不及银子大,几个轿夫说不行就是不行。没办法,她跟小四招手:“把包袱拿来,我再给……”
忽然停住。她耳朵动了动,问:“什么声音?”
几人都停下来,站起身往前面看去,是锣鼓的声音,震天价响,一直传到了这里。还有鞭炮唢呐,像是迎亲的队伍。
夏桑落脸色有些难看了,轿夫很欢喜,连忙扶着她上轿道:“大姑娘上轿吧,迎亲的来了。”
夏桑落奋力挣扎起来。其中一名轿夫不耐烦,腰里的菜刀往大红的轿上一扎道:“上不上不上要你的命!”
众人面面相觑。夏桑落挣扎的动作也停了。
她目光慢慢转到菖蒲和小四脸上,那两个只顾着抱成团发抖,哪还顾得上她。再看凶神恶煞的轿夫,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好像还踢了她一下。夏桑落张大的嘴巴合拢起来,咽口唾沫,笑道:“你不要激动。”
自己乖乖爬上轿子。
一直朝着迎亲队伍的方向。
轿子晃晃悠悠上路,门口扎着的刀子也跟着晃,夏桑落眼睛盯着那锃亮的刀刃,心里把夏屠苏和冯九斤挨个凌迟了一遍。见轿夫不注意,自己偷偷把刀子拔回来塞在怀里。
她不能守贞,起码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认贼作父。
这个孩子只能姓沈。
夏桑落抱着自己的肚子,一阵阵恶心犯上来,委屈得眼圈通红。
他一定已经忘记她了,她又何必记着他?她倒常自诩为女强人,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怪不得老爹当年把酒肆留给自己的时候,七叹八叹,说女儿不顶用,只盼着她生下来的是个儿子才好……这样一想,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急急擦了,掀开帘子往外看,见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正是已经过了桐香溪。前方影影绰绰,似乎有人来回跑,却看不分明,她心里忽然如鼓一般擂起来,不知道冯九斤要把自己弄到什么地方去。
悔意渐渐上来。
真正不该撒腿跑离凤凰城!夏桑落叹息了一声,简直想扇自己大耳刮子。
唢呐哇里哇啦吹得热闹,眼看迎亲的队伍到了,就在新郎家门口。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绸子结了满屋脊,可惜喜字还没有粘完,显然是仓促整理出来的。
新房虽简陋,宾客却不少,人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震天的锣鼓声中,新郎倌头上插着金花,穿了大红的袍子,等着接新娘。
轿子越来越近,菖蒲和小四同时愣住。
夏桑落护着怀里的刀子,还有她的孩子,在喜娘三催四请之下,慢慢下轿来。还没抬眼,她头上就被顶了红盖头,眼前黑,被人牵着往房前走。直到眼前出现一双脚,知道是新郎了,夏桑落才站定,耳边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涌入耳中。
仔细辨认,有糟老头子族长,有竹叶青和豆腐西施,有包子铺的王二嫂子,有龙小套和惠泉,还有谁……辨认不出来了。
她心已乱,再也按捺不住,夏桑落直接抽下头上的盖头,从怀里掏出刀,咬牙切齿道:“你——”
刀子“哐”一声落地,发出响亮的声音。众人愕然,谁也没料到新娘子会带着凶器来拜堂。于是各自暗暗退后几步。吹唢呐的,敲锣打鼓的,都停了下来。有人不长眼,把鞭炮扔过来,鞭炮“啪”一声炸开来。
夏桑落也炸了开来。额头青筋腾腾地跳,满腔子热都涌到了脑门上,又怒,又喜,又悲哀,又快活,这许多情绪没头没脑冲过来,把个大活人撕扯不休,竟不知道先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你!”她指着新郎的鼻子跳起来,要找刀,没刀子,气得脸发红。
沈南溪微微一笑,把盖头捡起来,重新盖上,道:“你不是嫌自己没坐花轿才跑的吗?现在坐了,盖头也是我来揭,还有什么不中意的吗?”
夏桑落眼睛渐渐红起来,不敢张嘴,怕自己一张嘴就闹起来。倾泻而出的话到了嘴边,不知道要说哪句。迎亲的宾客见这情形,都知道不妙,继续退回去。夏桑落又羞又窘,终于想到了自己最痛恨的一件事,跳起来拧住他耳朵,怒道:“你居然敢休了我!你敢休我!我还没休你,你敢休我!”
众人震惊。沈南溪哈哈笑起来,一把将她抱起,打趣道:“要休我,起码得先在大家面前嫁给我,你嫁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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