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了紧领口,去把菖蒲和小四叫出来,说要去打锁片。出了府,左转右转,没有找到合适的银匠,拐到清溪边,阿娜依杀了出来,拦住三人。
菖蒲看到阿娜依就禁不住发抖,连忙躲在夏桑落身后。小四倒大胆,上去问:“你做什么?”
阿娜依看也没看小四,直接对夏桑落道:“船来了,走吧。”
小四和菖蒲同时瞪大了眼睛,夏桑落扯了两人一把,跟着阿娜依一起到了江边,巨大的货船停下来,是往北方运茶的。阿娜依道:“已经安排好了,你上船,他们会带你回桐香去。”
菖蒲惊叫道:“大姑娘,我们要回去了?”
夏桑落不置可否,一双精明的眼睛在船身上打量,确定没什么毛病,才点头道:“多谢你。”
阿娜依微微一笑,她脸上本来有疤,于容貌有损,一缕头发放下来遮住,反倒添了几分妩媚。
小四自然明白,菖蒲问题一大堆,没人回答,也只能跟着夏桑落走,三人上了船,船身一动,阿娜依在岸上的身影越来越远。菖蒲忍不住爆发了,不敢问夏桑落,喝问小四:“这是怎么回事?”
小四斜睨他一眼,很鄙夷:“猪脑子。”
菖蒲跳了起来。小四又道:“看不出来吗?大姑娘不愿意留在王府,她想带着自己女儿将来开酒坊,所以要逃走啊。那个阿娜依嫉妒大姑娘,又不愿意将来有孩子继承赖库王爷的位子,所以巴不得大姑娘赶紧走啦。”
菖蒲结结巴巴半天,虽然还不理解,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猪脑子,最后问:“那大人怎么办?”
小四叹口气,瞥一眼远处的夏桑落,道:“大姑娘要当好娘亲,大人要当好儿子,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注定要劳燕分飞啦!”
菖蒲呆了半天,小四已经下船舱里去了,他看看夏桑落,又看看岸上的方向,凤凰城越来越远,眼看就要陷入黑夜中了,于是噔噔噔跑过去,叫夏桑落:“大姑娘,你真不要大人了?”
夏桑落捂着脸,一副痛苦的神情。
菖蒲一愣,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拍了拍夏桑落的肩劝解道:“大姑娘,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没人笑话你。”
夏桑落使劲推开他,冲到船边就吐起来。
她的妊娠反应开始了。
同时开始的还有一个新的夜晚。
临江阁快要融入夜色中,赵七尹在楼上看着清溪蜿蜒而去,同去的还有那艘船。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簪,看了许久。深秋的凉意侵染簪身,他轻轻摩挲着,想到当初自己为了拿到这根簪子,还被她抽了一个耳光。
让他一直记到了现在。
出了半天的神,他抬起头,将簪子毫不留情地扔进江水里。
他一辈子也不会放弃的人,就为了得到她,所以现在要暂时忘记她。
再转过身的时候,他看到了慢慢上楼的阿娜依。一觉醒来,已经快天亮了,沈南溪揉揉额角,有些晕。再下意识地一摸身边的位置,冰凉,根本就没有人。他一惊,睡意消,下床一看,房里漆黑,一个人都没有。
点了灯,才见桌上一页薄薄纸片,上面写着夏桑落要去打锁片。
打个锁片打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哑然站了半晌,慢慢揉起手里的纸片成一团。
夏桑落一下船,被接到冯家,当场就眼圈变红,大有姑奶奶回娘家的架势。夏屠苏有眼色,早就屏退左右,就留姐妹两个在房里,连冯九斤也禁止窃听。
左右打量夏桑落的肚子,看来有近三个月的肚子,夏屠苏如今已经是颇有经验的人,叫下人熬了汤,要张罗孕妇安顿下来,夏桑落倒自在,也不用人管,自己给自己占了一块地,抱着冯家的小少爷就不肯撒手。
虽是笑着的,眼圈却还是红。夏屠苏打量着她,问:“这么说,沈姐夫是完被你蒙在鼓里了?”
夏桑落点头,逗着冯小子去拽她手里拎着的金锁片。
“可怜!”夏屠苏大声叹气,想象着沈南溪的模样。老婆整天跑,谁也受不了。
“你住在那好好的,干什么要偷跑出来?”
夏桑落白她一眼,道:“你愿意把自己儿子留在一个朝廷反贼家里?”
也是。夏屠苏暗自点头,称赞自己姐姐干事爽利。过一阵,见她颇有些倦色,把孩子接过来,道:“歇歇吧。”安顿她躺下,走之前,又提了一句,“我这就去告诉沈姐夫,说你已经到了,让他赶快来和你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