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啊,大姑娘是拿雨露观音类比自己,意思是说,她今天来卖自己,就是施舍雨露给人间,让大家伙都赶紧来抢着买。”
“哦……”
远处,夏桑落一段结束了,清清嗓子,又敲了一记碗,继续道:
“观音的雨露,是从玉净瓶里来,每一滴都弥足珍贵,管什么琼浆玉液,就算是夏家的竹叶青,也比不上的——今个雨露洒人间,难得的机会,大家要抓紧时间,要是晚了,那可就把握不住咯!”
说完,手一停,观察众人的神色。
众人还没有从刚才的长篇大论里反应过来,半晌,才有一个机灵点的,问:
“夏大姑娘是说自己是雨露观音了?模样嘛,倒还勉强,雨露在哪里,没看到啊!”
夏桑落正等着这句话,马上笑嘻嘻把碗往旁边一拨,草甸子上她盘腿而坐,很殷勤地把自己陈设开来摆了摊子,然后一样样给众人看。
先抓起头发:
“看看这头发,这样黑又浓密的头发,哪里去找?”
又扯扯自己的衫子:
“再看这衫子,京城里的料子,金针坊的手工,就是观音庙里真正的观音大士,她也穿不上这么好的料子呢!”
最后又扬起自己的纤纤玉指:
“再看这成色,白里透红,就算是比起观音大士手里的羊脂玉净瓶,也不遑多让。”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男人看头发和手,女人看衣裳料子,呼啦一下把夏桑落围了个严实。她也不慌,只是慢吞吞缩回去,把自己的好处都藏起来,然后再敲一下碗。示意道:
“这雨露可不是免费的,要看,拿钱来。”
本来还满脸兴趣的众人,听到这话,都一愣,然后轰的一声散开了。
夏桑落手僵在半年,捧着她破了个豁口的碗,一脸的难以置信。
当年她明明就是被那个什么观音座下的狗屁金童给说动了,把他整个人都买回了家,为什么现在自己一来,竟没人赏脸?
莫非是自己魅力不及?
有些沮丧,随即又迅速振作起精神来,继续把碗口敲的叮当响,口中念念有词招揽新的客人。
好不容易有了人来,却是个嬉皮笑脸的街痞,说买之前要先验验货,提议让自己先摸一把,结果被夏桑落一脚踢飞。
于是又惊走了一堆看客。
再有驻足的,刚看了两眼,就有自己的婆娘赶来揪着耳朵骂道:
“你是想被赵东家打耳刮子还是想被县太爷打板子?还是回家跪我的搓衣板?”
此人抖抖索索地被婆娘揪走了。
夏桑落托着腮,叹口气。角落里的花雕见状连忙送来凉茶,她喝了两口,把花雕推开,又继续敲起碗来。
她就不信,整个桐香县,除了赵七尹,就真没一个人敢沾自己。
花雕耷拉着脑袋,抱着茶壶回去,惠泉菖蒲连忙迎上来,问:
“怎样?还是没人来买么?”
花雕摇摇头。菖蒲叹气道:
“也是,大姑娘这法子真不够好,大庭广众之下的,赵家公子还不知道在哪盯着呢,谁敢来?”
“就是因为大庭广众,买了就不能反悔,大姑娘才要有意找个不畏惧赵家公子的人。”惠泉郑重其事,“要是有人当着大伙的面把姑娘买了,就是赵家公子来,他也无话可说。”
沉默一阵,三人都叹起气来。
夏桑落对面的酒楼上,挨着栏杆处,赵七尹正在自斟自酌,看不出是喜是怒,偶尔瞥一眼在下面自卖自身的夏桑落,冷笑一声。
旁边下人道:
“公子,还不准备去买?要是晚了被别人抢了先,那可就坏事了。”
赵七尹薄唇微掀,嗤道:
“你觉得会有人来抢这个先?”
“这倒也是,嘿嘿,谁不知道夏大姑娘是公子的人,敢摸老虎屁股,除非他不想活啦!”
赵七尹冷冷一笑,看着下面的夏桑落。
“让她闹腾吧,就当看笑话了,我要让她自己看清楚,这个桐香县,有没有人敢碰她。”
旁边小仆拼命拍马屁,连夸赵七尹英明,赵七尹不动声色,看的无聊,倒了酒来喝,却又马上皱起眉头来,这楼里酒水奇差,比起澄霞斋和夏家酒肆来,远远不如。
桐香县里最出挑的两家酒肆,若是归到一个人的手里,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他唇边露出一丝踌躇满志的笑意。
就这样一坐就是一天,已经暮色降临的时候,赵七尹还没有走,他在等夏桑落放弃。
底下,惠泉三人已经来劝了好几趟,夏桑落仍然不肯走,死守着自己的摊子,只是嗓子哑了,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倦怠。
歪着脑袋发了一阵呆,她又重整旗鼓,碗边敲得朗朗响。在整条街上回荡。
赵七尹倚着栏杆喝酒,暮色里的侧影,一整个下午都没挪动过,比夏桑落还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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