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套假咳了一声,更缩了回去。众衙役们目瞪口呆,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本案的另一位当事者。
沈大老爷站在堂上,正要一脚跨进案后,这下子,脚伸到半空,不知道要跨进去,还是要退回来。打了一半的哈欠也止住了。
夏桑落跪在下面,头也不抬,纹丝不动。
沈大老爷想了想,把个打了一半的哈欠慢慢忍回去,轻轻咳了一声,折回身子,镇定自若道:
“本案事涉敏感,案情特殊,不宜在大堂上公开审理——到后堂吧。”
夏桑落起身,跟在沈大老爷后面进了后堂。
两人刚一进去,堂上马上炸开了窝,所有衙役包括龙小套,轰的一声涌上前去,挤在后堂门边往里面窥去。
***
到了后堂书房,沈大老爷放下帘子,挡住外面的视线。夏桑落随他进去,见书房里陈设简单,一方案几,几排放卷宗的架子。案几上摞得厚厚的文书,东一本西一本,仿佛还落了尘土,乱得很没有观赏性。
也不知道这个狗官除了升堂之外,到底几个月办一次公。
趁夏桑落暗自思忖的时候,沈大老爷把官帽往案上一搁,环臂当胸,奇道:
“大姑娘,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么?”
夏桑落怒道:
“刚才在大堂上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哦,”沈大老爷意味深长的一笑,“你在大堂上说的?我只记得毁人名节误人终身什么的……我什么时候毁你的名节误你的终身了?”
夏桑落一滞,再回想起来,自己说得名节终身什么的,确实有些用词不当,听在外人耳中,还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看这狗官的神情,显然是在笑话自己。
于是愤愤不平道:
“让你打我的板子!”
“你的板子就打不得么?”
“你那天说的,律法有规定,打女人的板子,不能打、打……”夏桑落支吾半天,没说出来那个词,“反正县的老百姓都知道你那天当众下的令,要是告上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后来,夏桑落声音越来越大,还很理直气壮,渐渐连自己都感到委屈起来。
沈大老爷也不分辨,笑笑地看着她。待她滔滔不绝讲完后,顺势往椅上一歪,架起二郎腿,轻松道:
“是么,你握着我一大堆把柄,想干什么?”
这样爽快?夏桑落一愣,于是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道:
“我的酒肆快要倒了,没人来买酒。”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有!都是你这个狗官不辨是非,才让赵七尹暗自动了手脚,赢了斗酒大会,现在他又挤兑的我生意都做不成,你不管?”
“我怎么管?让赵七尹把牌匾还给你?”
“我要那个牌匾有什么用?要的是有人来喝酒!”夏桑落清清嗓子,目光游移到书房外,外面是大堆的衙役探头探脑,“让你的衙役到我们那去买酒。你的县衙要用酒,也必须得到夏家酒肆订……”
沈大老爷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
“不行。”
“不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夏家的酒好么?”夏桑落发怒。
“是我说的,酒也是我喝的,和衙役们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能仗势欺人,拿官威来逼他们去哪哪喝酒。”
沈大老爷有意用了夏桑落的口头禅。夏桑落马上想起自己刚才在公堂上怒斥他仗势欺人,于是脸一红,妥协道:
“那好,这个算了,还有一个办法——你,亲自当着大家的面,给我们酒肆写张匾。”她挠头想想,“不要商会的那个什么桐香县第一,要天下第一!”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已经准备好拓印的卷轴,呼啦一声铺在案上,扬起一层灰。
沈大老爷正自己搬了茶壶来,慢悠悠倒茶喝,还帮夏桑落倒了一杯准备润嗓子,见她此举,一口茶水呛着了,差点喷出来。继而忍笑道:
“拿什么身份来写?老百姓的身份,恐怕没人给面子。”
“当然是县太爷的身份了!”
“不太好吧,我一县父母官,替你一个大姑娘写牌匾——”沈大老爷慢吞吞,用暗示的目光看了夏桑落一眼,“恐怕别人会说闲话的。”
夏桑落胸口的火苗腾地一下就冒出来。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狗官有意刁难她。反正酒肆没了,她也不想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说人要狠站得稳,狗官面前还真得狠点才行。
于是当场从怀里掏出棉花包着的刀子,一刀砍在案上,怒道:
“你写不写?”
刀子磨得锋利,一刀砍下来,案上一道深口子,刀柄犹在微微颤动。沈大老爷杯子里的茶水抖了一下,激起些波澜,慢慢又平静了下来。
他端着茶杯,卷着袖子,看眼案上的卷轴毛笔,又眯眼看向夏桑落,缓缓道:
“你想霸王硬上弓?”
夏桑落狰狞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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