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时候,他们发现意大利有异教徒的传统和温暖的气候条件。因此,在旅途中旺达必须把她从北方带来的裘皮大衣搁起来,而萨乌宁必须当她的仆人做个行李搬运工。直到18世纪,波兰和俄国在地理上还一直被看成是北欧。后来根据文化发展程度,他们重新被归类为现在的东欧。最初区分西欧和东欧是由于后者更有异国情调一些,文明程度更低一些。更进一步的是,东欧被看作是一个存在奴隶制的地方,因为无论是俄国还是土耳其帝国都实行专制统治,而且无论是在波兰还是俄国,农奴生活条件都很恶虐。当然,有时候西欧人民也有不同的观点,他们认为东欧人实际上喜欢生活在奴隶制社会里。1839年德?库斯汀侯爵发表著名的俄国旅行游记时,他毫不犹豫地宣称俄国正“沉醉在奴隶制中。”14 19世纪的读者欣赏《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的时候,也会接受这些观点,他们可能对以加利西亚为生活背景的萨乌宁着迷于性奴隶很感兴趣。萨克-莫索克的首个传记作家,卡尔?费利克斯?凡?施利希特格罗在1901的著作中把加利西亚描述成“忧郁的,奇怪的,半野蛮的,半过度开垦的”的地方。最近,传记作家伯纳德?麦克于1989年写了有关萨克-莫索克的传记,他认为加利西亚的风景对萨克-莫索克来说是必须的,因为当置身于“一个遥远的,有异国情调的,落后的地方”时,作者的幻想对大众来说“是可以触摸到的”。15因此,当萨克-莫索克在德国写作的时候,他给读者提供了一幅充满斯拉夫异国情调的景象,这些可能被同时代的人误认为是有关东欧野蛮主义的东西。萨克-莫索克对故乡加利西亚的异国情调是持怀疑态度的,正如他以想象的手法把哈西德教派萨多格纳地区精神领袖的女人写成是土耳其妻妾一样。
当我们思考萨乌宁为什么如此热切地希望成为一个奴隶的时候,必须牢记,萨克-莫索克生活的时代世界上的确存在奴隶制。当《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1870年出版的时候,美国的黑奴才刚刚从1863年颁布的《解放宣言》和1865年颁布的《第十三修正法案》中获得自由,俄国的农奴也才于1861年从奴役状态中解放出来。哈普斯堡君主国,包括加利西亚在内,直到1848年农奴制才完全被废除。这部小说满是对奴隶制的怀旧思想。当想到“奴隶制在我们国家不存在了”的时候,旺达变得“忧郁起来”。萨乌宁回应:“那么让我们去奴隶制仍然存在的国家吧,比如去东方诸国,去土耳其。”旺达重新思考了一下,建议去意大利:“到一个人人都拥有奴隶的地方有什么意思?我希望只有我一个人才拥有奴隶。”一次,在佛罗伦萨停留时,她不仅拥有斯拉夫奴隶——萨乌宁,有意思的是,其他人也拥有了他:“三个年轻苗条的非洲女子走进来——她们像乌木一样黑,穿着红色的绸缎。每个女子都拿着一根鞭子。”在旺达的指挥下,她们把萨乌宁捆起来准备鞭打他,然后突然消失了,“就像地球吞噬了她们似的。”她们几乎超能力般的出现和消失提示萨克-莫索克发展了幻想自由的主旋律,奴役男人的方式起了变化。萨乌宁和旺达签的合同特别强调,“旺达不仅可以因为奴隶哪怕一丁点的疏忽和冒犯而惩罚他,也可以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致或仅仅作为消遣而虐待他,只要能使她高兴就好。如果她愿意,她甚至有权利杀死他。简而言之:他是旺达的私有财产。”16他被一个女人征服,这完全合法,这种充满热情的自我毁灭行为直到19世纪中叶前都没有背离欧洲和美洲的社会规范。
1846年萨克-莫索克10岁的时候,加利西亚经历了一场社会动乱的小插曲,这场动乱造成的创伤很大,它唤醒了波兰人民的民族责任感,影响一直持续到19世纪结束,同时也给这个伦贝格警官的儿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克拉科自由城波兰民族起义的爆发点燃了加利西亚起义的战火。哈普斯堡政权试图保持它对这个支持起义(如果说不是鼓励的话)的省的统治权。扎克雷农民起义就导致后来对起义当地地主的大屠杀,因而加利西亚的农民遵守了哈普斯堡的法规,尽管他们对当地地主的憎恨远远超过波兰的民族团结感。大屠杀过后,波兰人民心目中重要的农民起义领袖,著名的贾库巴?斯扎罗在伦贝格萨克-莫索克的家里受到礼貌接待,同时他也成为作者一生所崇拜的对象。因而从孩提时代起,萨克-莫索克就必须面对推翻哈普斯堡对加利西亚皇权统治的剧烈社会变革。1846年贾库巴?斯扎罗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足以颠覆贵族和农民(有权阶级和无权阶级)之间的关系。19世纪阶级关系的紧张程度通过情人之间的关系倒置体现出来,诸如贵族萨乌宁?凡?库什姆斯基或利奥波德?凡? 萨克-莫索克等人完全被他们的情人所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