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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美的溺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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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真的埃伦蒂拉和她残忍的祖母令人难以置信的悲惨故事

    “这就是我们运到边境去的柑橘。”他告诉她说。

    “可这是真的柑橘呀!”埃伦蒂拉惊呼。

    “当然。”尤利西斯微微一笑,“这都是我爸爸种的。”

    埃伦蒂拉不敢相信。她把脸露了出来,用手指捏住钻石,万分惊奇地端详着它。

    “有三颗这样的东西,咱们就能周游世界了。”尤利西斯说。

    埃伦蒂拉有点儿气馁,把钻石还给了他。尤利西斯还在坚持。

    “我还有辆小卡车。”他说,“另外……你再看看这个!”

    他从衬衣下面掏出一把老式手枪。

    “我十年之内是不能离开的。”埃伦蒂拉说。

    “你能走的。”尤利西斯说,“今天夜里,等那头白鲸睡着了,我就会到帐篷外面,学猫头鹰叫。”

    他学了一声猫头鹰叫,学得特别像,埃伦蒂拉眼里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那正是我奶奶。”她说。

    “猫头鹰吗?”

    “鲸鱼。”

    两人因为打了这个岔而大笑起来,但埃伦蒂拉重新捡起了原先的话题。

    “没有我奶奶的允许,谁都走不了。”

    “什么都别告诉她不就行了。”

    “她总归会知道的。”埃伦蒂拉说,“她只要一做梦,什么都会知道。”

    “等她梦见你走了,咱们早就过了边境。咱们就像那些走私贩子那样穿过边境……”尤利西斯说。

    他学电影里的人物那样紧握手枪,还模仿开枪的声音,想用自己的勇敢无畏给埃伦蒂拉打气。女孩不置可否,但她的双眼在叹息,她给了他一个吻,算是道别。尤利西斯被感动了,喃喃地说:

    “明天咱们就能看见轮船开过来开过去了。”

    那天晚上,七点钟刚过,埃伦蒂拉正在给祖母梳头,那股让她倒霉的恶风又刮了起来。帐篷里,印第安脚夫和铜管乐队的指挥正等着领薪水。祖母数了数手边盒子里的钱,又翻了翻账本,然后把钱给了印第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位。

    “拿着。”她对他说,“每星期是二十比索,扣掉饭钱八比索,水钱三比索,再扣去赊账的新衬衣五十生太伏,一共是八比索五十生太伏。你点清楚了。”

    年长的印第安人数了数钱,几个人鞠了个躬出去了。

    “谢谢太太。”

    接下来是那个乐队指挥。祖母查了账本,对一旁正在用古塔胶修补相机风箱的摄影师发了话。

    “咱们的账怎么算呢?”她说,“乐队的账你是不是也要付四分之一呀?”

    摄影师连头都没抬一下。

    “音乐可印不到照片上去。”

    “但音乐能吸引人们去照相。”祖母反驳道。

    “恰恰相反,”摄影师说,“音乐会让人想起那些死人,然后他们照出来的相片就都闭着眼睛。”

    乐队指挥插了进来。

    “让他们闭眼睛的可不是音乐,”他说,“是你夜里用的闪光灯。”

    “就是音乐。”摄影师坚持道。

    祖母阻止了这场争执。“别胡搅蛮缠了,”她对摄影师说,“你就想想奥内西莫·桑切斯参议员多受欢迎,多亏了他带的那支乐队。”然后她语气一冷,总结道:

    “你要么把该付的钱付清,要么就自己去混吧。叫那个可怜的孩子负担全部费用不合情理。”

    “那我还是自己混吧。”摄影师说,“无论如何,我总还算是个搞艺术的。”

    祖母耸了耸肩,开始处理乐队的事。她根据账本上记的数目,交给指挥一卷票子。

    “两百五十四支曲子,”她对他说,“每支五十生太伏,再加上星期天和节假日的三十二支曲子,每支六十生太伏,一共是一百四十六比索外加二十生太伏。”

    乐队指挥没有伸手接钱。

    “应该是一百八十二比索外加四十生太伏,”他说,“华尔兹贵一点儿。”

    “为什么?”

    “因为华尔兹更忧伤。”乐队指挥解释道。

    祖母硬让他收下了钱。

    “那好,接下来这个星期,我欠你几首华尔兹,你就演奏双倍的欢快曲子,咱们就两清了。”

    乐队指挥没弄懂祖母的逻辑,但他一面在心里理这团乱账,一面收下了钱。这时,一阵可怕的狂风差点儿把帐篷拔起来,在风掠过之后的片刻寂静里,外面清清楚楚地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叫声。

    埃伦蒂拉不知该做点儿什么掩饰心中的惶恐。她合上装钱的小盒子,把它藏到床底下,但祖母在递给她钥匙时从她手上感觉到了她的恐惧。“别怕,”祖母告诉她,“刮风的夜晚总会有猫头鹰。”但当她看见摄影师背着他的相机往门外走去时,她显得没那么自信了。

    “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吧,明天再走。”祖母对他说,“今天晚上,死神正在外面游荡呢。”

    摄影师也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但他并没有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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