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胜感慨。
殷商王朝时,有一个小方国项,因其仅为第四等子爵,故云项子国,其国濒临洧水,有地方圆百余里而已。这个项子国,皆以国为姓,有了最早的项氏部族。周灭商,弱小的项子国没有出兵勤王。周初有管蔡武庚之乱,已经失国的项氏部族专事渔猎,也没有卷入。为此,周公平定管蔡之乱后重新分封,着意恢复了项氏封地,以为小邦忠顺之楷模,于是又有了项子国。历经数百年,周平王东迁洛阳,天下遂入纷争不休的春秋之世。其后的项子国,吞灭了周边十几个更小的城邦小诸侯,经周王室认可更名,正式号为项国,其国都项城便成了淮北小有声威的重镇。
正在项国欣欣然蓬勃兴旺之际,中国大势一朝变了。西部戎狄、北方胡族、南部诸蛮、东部诸夷,似乎约好的一般同时向中原汹汹然进犯,烧杀劫掠的战火弥漫了所有的诸侯国的缝隙。其时,春秋霸主齐桓公在丞相管仲襄助下,会盟诸侯,一力举起“尊王攘夷”大旗,呼吁诸侯放弃纷争,共同抵御四面蛮夷。中国诸侯遂各自奋勇,纷纷出兵组成联军,合力反击洪水般的蛮夷入侵。然则,在齐国九次会盟诸侯组建联军的年月里,项国却死死固守着自家封地,一如既往地采取了观望对策,罕见地没有出兵攘夷联军。对此,齐桓公耿耿不能释怀,在夷患消除之后与当时的大国鲁国会盟,秘密达成了一个惩罚项国的盟约。于是,在此年春季,鲁僖公以狩猎为名,率军突然兵临项城,吞灭了项国。至此,淮北空留项城之名,项国土地划入鲁国,而项氏国人则被鲁国交给了人口稀少的齐国。齐国丞相管仲颁布的命令是:项氏部族全数放逐东海,罚为刑徒苦役,充作渔猎部族。
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项氏部族秘密逃亡东南,进入了齐国鞭长莫及的吴国震泽,在茫茫水域开始了艰难的渔猎生涯。遭此一番劫难,项氏部族痛定思痛,多次合族共议未来生路,终究悟出了一个道理:不以武备立身立国,无论观望纷争或是卷入纷争,即或偶有小成,最终都只是强者鱼腩而已。自此,项氏部族大兴尚武之风,或渔或猎或耕,人人皆须习武强身,族中子弟但有才具,必须以修习兵法为第一要务。与此同时,项氏大改族法,举族诸业皆以军制统辖,但有危难,举族为兵。渐渐地,吴中项氏的强悍声名在吴国越国传播开来,项氏子弟也越来越多地进入了吴越两国的军旅。
倏忽百年,天下进入了铁血大争的战国之世。越国灭了吴国,楚国又灭了越国。越国灭吴时,项氏举族为战,成为一支令越王勾践很是头疼的亡命精锐。直至越国宣告灭亡,项氏都没有归顺越国,而是遁入震泽,多方联结旧吴部族,屡屡举兵向越国发难。虽然一直未能恢复吴国,然项氏大名却已远播天下。及至楚国灭越,为镇抚星散抗楚的百越部族,楚威王遂派特使进入震泽,隆重邀项氏出水。楚威王开出的条件是:许项氏以吴中为专领封地,得在泗水下相建立城邑为治所,领镇抚百越之重任。如此优厚之许诺,实则将项氏等同于楚国三大世族了。因为,只有楚国的昭屈景三大世族,才能在专领封地之外,又在楚国都城地带另建一座治所城邑。当时,楚国都城是寿春,下相正在寿春东北百里之外。项氏合族会商,一则基于与越国世仇,二则基于楚国所许吴中封地之丰饶及地位之崇高,终于接受了楚王的招抚,归顺了楚国,肩负起镇抚东南岭南百越的重任。
自此,强悍的项氏进入了楚国军旅,成了楚国四大世族之一。
然则,项氏终究不能与楚国的昭、屈、景三大老世族相比。盖昭、屈、景者,都是古老的楚国王族的分支繁衍,盘根错节根基深厚,非但封地广袤,且在庙堂也始终居于主宰地位。楚国传统,昭氏多掌令尹大权,统辖国事;屈氏则多居莫敖,掌王族军政事务;景氏则多居大司马,掌关防与举国军务。项氏以军旅成名入楚,在庙堂格局中历来无传统高位,而只能以军功实力立族立身。所以然者,是因为统辖全军的大将军也罢,独领一军的城防将军也罢,都是战时得受兵符方能施展作为,与身居枢要有经常发令权的世族大臣很难抗衡。且不说大军兵员将领来源多样,永远不可能一族独成,欲以手握军权而号令天下,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非常艰难的,何况楚国这种多方渗透相互纠结的国家。唯其如此,身为大族世族的项氏,始终只能在平定频繁发作的越人之乱中显示其实力,其庙堂影响力却一直不大。若非庄跻之乱,只怕项氏还不会有军旅轴心之地位。
庄跻之乱,朝野震恐,官军乏力。其时,年方弱冠的项燕只是吴郡的一个都尉,随主将率领的两万官军截杀驰驱往来如狂飙的庄跻军。楚国官军战力太差,以致两次均遭败绩。年青的项燕深感屈辱,连夜赶回震泽与族老们聚商,吁请亲率族中子弟兵为国除患。这个被族人呼为少将军的小小都尉,慷慨激昂之辞震撼了项氏族人。三日后,合族遴选出了八千子弟兵,由族长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项燕。举国纷乱之时,项燕一不请王命,二不请官军,独率八千子弟兵轻装上阵,开始了追歼庄跻军的飞行军战事。历经三年,项燕军渡江水、越云梦、过五岭、下湘水、入洞庭,死死咬住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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