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试妆。
一个不算大的棚里,所有的人都在张罗着替紫薇换衣换鞋整理发型,众星捧月,她看上去很是受用。
其实我知道,她热爱这份工作。有的人生来就需要镁光灯的强光和大吹风机的造势,比如她。
记得有个冬天,我陪她去游乐场拍片子,零下十几度,她只穿短裙,在风中跳来跳去。拍片间隙,我用大衣裹住她的腿,她笑嘻嘻地对我说不冷呀不冷呀真他妈舒服,结果回到家里就发高烧,夜里烧到四十度,五百块模特儿费不够到医院挂水,我买了药来喂她,她吃下去就吐出来,我再喂,她再吐。好不容易折腾到睡着了,半夜里忽然坐直身体,对着我大喊一声:“拿命来!”
我以为她阎王附体,吓得半死不活。
比起以前找她拍片的那些不靠谱的小公司,这一家表面上看上去至少显得稍许光鲜些。不过这行吃的是青春饭,我们都知道,如果不趁年轻多捞些,那些大牌的杂志连P图的钱都舍不得在她身上多花半分。
所以我说她傻,每天一睁开眼赚钱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功夫钓帅哥。
手机滴滴响,我点开,是紫薇的彩信。是Kimi的侧影。附言很豪迈:24小时内归我。
我转眼看真人,他正盯着一台苹果电脑看个不停,两条腿笔直地放在一只茶几上,脚尖忽而碰在一起忽而分开,左手握着一台Iphone不停地讲着英文,嘻嘻哈哈的,表情甚是轻松。我的英文再拙,再不经人事,也晓得他在调情。
海归,加上本身就有一副还够看的皮相,又在时尚圈里混着,见过的各路美女还会少吗?
想不轻浮都难。我只是可怜紫薇,好不容易玩一次“一见钟情”,就看上这等货色。
倒咖啡的时候经过他的屏幕,不小心看上一眼,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竟然是一幅幅裸照,比《男人装》色情一百倍那种。
也许是惊吓之余的吸气声太明显了,他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就是在说:“脸红?装吧。”
我赶紧逃到离他远点的椅子上坐下,多看他一眼都嫌累。只是左眼老跳老跳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加之昨晚没睡好,整个人又冷又累,困乏之极,于是想到了我的口香糖。
我的包里起码有三种以上的ib.口香糖。
一是因为抽烟,二是因为无聊。
总而言之又困又无聊的时候,如果不抽烟也没有口香糖嚼,我一定会死掉。
棚里光线暗,我低下头找半天没找到我想要的,只能把它们一股脑倒在桌上。那个叫Kimi的人居然一面打电话一面走过来,手和我同时伸向我最喜欢的HINTMINT。我快速反应,在他手上用力拍了一巴掌,率先抢得那盒糖。
他果断挂了电话,说:“速度真赞。”
我赏他的只有一个白眼。
海归不是我的菜。以前在酒吧也常遇这种小开,我最不待见他们。这个时候往往是紫薇迎上来,跟他耍花枪要打火机点烟什么的,替我化解尴尬。
这次替我挡驾的仍是紫薇,她着一身紫灰色毛毛虫一般的短裙一跳跳到我面前,说:“去试外景?”我看她一眼,她晓得我懒,不会去,只是照应一声。
“那你陪我?”她挽住Kimi的手臂,娇笑。
“我发完这几封E-mail就去。”
“等你哦。”紫薇说完,蹦蹦跳跳跑到门边,又回身喊他,“Kimi!”
我们同时转头去看她。
上过妆的她明艳动人地娇笑着,指了指他旁边的包包,Kimi起身,走过去递给她。这甜美的妆容将她华丽变身为一个惊艳女郎,是如此轻易地遮盖住面具之下的她不过是一个温饱都成问题的无名小模的残酷真相。不过至少这一刻,她看起来很快乐。这也不算太坏。
临走时,她还对我眨眨眼。我明白她的惯用招术。
爱情就是见招拆招,乏味又无聊,却只有她,玩了这么多趟还不厌烦。
人一走,棚里忽然就安静下来,我躲到角落的沙发上坐下,一根烟刚点着,手机忽然响了,是小米。
她带着哭腔的话清晰地传进我耳朵里:“姐你快来医院,阿姨她出状况了!!”
我屏住呼吸听她说下去,只希望我听到的消息不至于太坏。
“今天我给她削苹果,她说自己来削,我看她挺正常的,心情也不错,就把刀给她了。谁能料到她削着削着一把就拿刀戳手腕上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姐你快来,我知道我错了,我害怕死了……”
她又自杀了。
一把扯掉输液管,拖着残腿爬到窗台上要往下跳,趁人不注意吞下一大把药丸,两整天不肯吃东西,这样的事,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只是我每一次接到这样的消息,都像要死过去一回。听着小米模糊的说话声和断断续续的哭声,我顿时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有一万台鼓风机同时对着我吹一样,有什么东西正在穿透我的脑袋,像是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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