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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上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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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何人初见月
建在山的切割槽口外,越往南去这种情况愈是明显,有一条山峡,便有一个村落,或几家人的房屋,房屋也建在山坡上。

    到新登镇时,天已经黑了。将车搁在汽车修理厂的大院里,先冲洗一番,然后,我们找了宾馆入住。新登镇也是一个历史名镇了,地方人士说,旧时叫过新城的,这方面有苏东坡的诗为证:

    《新城道中》: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

    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

    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

    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芹烧笋饷春耕。

    从诗里看,苏东坡是春天来新登镇的,诗句的描绘端的是精确,或许去富春江,是要春天或者秋天罢,我觉得如果是骑摩托车游,也是一种味道,.去富春江的公路上,摩托车也是不少的呢。说到后两句诗,真是确有体会。我因到一农家去讨水泡茶,恰是女主人在灶间炒菜,雪里蕻炒鲜竹笋,是在柴灶上的大铁锅里炒,微微的雪里蕻的酸味弥漫,鲜竹笋是斜切的片,雪里蕻也切得非常细小,在那微酸的空气里,饭香,菜香,还有柴草燃烧散发的气息,我就迈不动腿了。不论是这般的炒,还是煮汤,或者加黄咕丁鱼煮鱼汤,都是上品菜啊!新登这地方,叫黄咕丁鱼为汪刺鱼,据说在葛溪上面的岩石岭水库中有,葛溪是新登镇重要的溪,从岩石岭水库下来,那岩石岭水库是在青山白云间的。

    我们去找了一个农家菜馆,这个馆子有空调,桌是像排档一样的方桌。里面已经有一桌当地人在吃,他们说话,我听起来像说天书。方言这事情,好像是跟菜系差不多,南方方言多,菜系也多,华北就只有一个大方言,因而华北的菜也几无区别,尤其他们的口味相近。可以推测,一种方言应是一方移民,他们保留了一种话,便也保留了一种味觉,虽历经时光漫漫,却是无改。新登的馆子点菜,不看菜谱,它有一个专门的点菜间,点菜间里,陈列着各式菜的半成品,都已装碟或装钵,用保鲜膜覆盖着,上面的标签写着菜名和价格。照例我是要承担点菜工作的,这劳苦辞不掉。我第一眼就看上了一盘椒盐小鱼,此鱼绝对是野生的,在京城一直吃的养殖鱼,对野鱼的渴望,往往是化成了绵绵的相思。然后,又点了炒竹笋、排骨、红烧豆腐等。

    椒盐小鱼是新登镇的特产。向厨房的老先生打听,他说新登人叫这鱼为石板鱼,生在葛溪。石板鱼可以红烧、清蒸,我点的这道是椒盐干炸。它被裹了一层湿面粉,炸至焦黄色,上面撒椒盐,装在一个精制的半球状竹篮里,端上桌,率先就吃它了。这油炸石板鱼,且也不是特别干,所以肉还是鲜嫩的,只是头尾有些枯焦,恰好可以整吃。然而,也可以轻轻拨开了粉层,品尝纯粹的鱼肉味道,它是清新的,沾了些面香味,这是一种质朴的,乡野的芬芳气息,从潺潺流水的山溪到烟火弥漫的灶间。正是这南国之夏的小小暴热,有富春江畔的微细暧情缕缕。吃椒盐石板鱼,喝冰镇西湖啤酒,乘车的些许疲乏皆去。

    新登啊,新登的月亮好明。新登是离了富春江很远的,回宾馆洗罢,独自出门,在新登的街上漫步。喝酒时下过一场雨,空气清新湿润,风柔柔地吹。远远的看到开迪停在车场,转身向着葛溪的方向眺望。那葛溪,也是要汇到富春江去的么?便又想起张若虚,那《春江花月夜》,正是这样的时机,或者也可以吟咏罢: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悠悠去,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沈沈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若是此时,谁人以琵琶演奏,那却是一种美境。新登小镇上,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橙黄色的路灯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弥散性地闪着一些金灿灿的光丝。应该是夏江了,终归是富春江,总是让人以为它是一江春水,那柔波里,有无尽的情意荡漾。月明如洗,间或有一辆过路的车驰过,胶轮在湿润的路面擦出丝丝的声音。是如新登这样的江南小镇,一生中也是只有一回这样的小住吧?或者也只有苏东坡,会在这个小镇上作诗记游,车旅时光,只道是的大跨度的奔走,从黄浦江,到富春江,前几天尚在夜黄浦江听那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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