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在美国的胡适曾为陈独秀联系过一家美国图书公司,请陈到美国去写自传,但陈以“生活很简单不用去美国,也厌烦见生人”为由婉拒。
晚年的陈独秀居无定所。1937年出狱后,先住到学生傅斯年在南京的家中。但抗战爆发,傅举家前往内地,陈便住到学生陈中凡家中。随着抗战的深入,他又移居武汉,后迁到重庆。
1938年8月3日,陈独秀的留日同学邓仲纯(邓稼先的二伯父)多方寻访,找到陈独秀,一定让陈到自己家中居住。陈遂举家迁徙到重庆市西南的江津县。谁知到达邓家后,邓夫人竟以“住房狭小”将他们拒之门外,使他十分难堪,懊丧地说:“倘非携带行李多件,次日即再回重庆矣。”幸蒙同乡旧交方孝远的招待,才在小客栈暂栖下来;7日,又得东门郭家公馆房东同情,挪出楼房一间,住了进去,聊以安身。陈叹道:“出门之难如此。”
1939年1月,陈独秀一家迁入邓仲纯开办的“延年医院”后宅。但邓夫人经常对他们恶言相向。邓仲纯之弟邓敬坤在《我所知道的陈独秀》中道出了邓夫人厌恶陈独秀的原因:“我那位二嫂是个旧脑筋,过去在北大时便对陈独秀爱逛八大胡同,喜欢拈花惹草的风流作派看不惯,生怕陈把我二哥带坏了,眼下对这一对老夫少妻更是万般厌恶,经常恶言恶语地给他们夫妇难堪。偏偏我二哥惧内又是出了名的,不敢出面制止。”
邓敬坤回忆:“民国二十八年夏天,气候炎热,陈独秀也学着当地人的样,上身啥也不穿,下身只穿条裤衩。几家人挤住在一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像当初在汉口难民所里一样,确实不大方便。有一天,我那平常就很顽皮的六岁小儿子,看到陈独秀秃着脑袋,打着赤膊,觉得好玩,就跑到陈独秀背后去摸他的屁股。这样一来,陈独秀大冒其火,责怪我们邓家的小孩没有教养。我不在家,二哥又在前面给人看病,我二嫂原本心里就有气,此时一听‘没教养’几个字,马上火冒万丈指着陈独秀的鼻子喝骂道:‘你说别人没有教养,你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六十岁的老头子娶人家年轻轻的大姑娘做老婆,你这算什么教养?大热的天几家人挤住在一起,男男女女一大屋人,你一个老东西赤身露体地在中间走来走去,你这又是什么教养?’……”
陈独秀被骂得目瞪口呆,潘兰珍高声和邓夫人吵了起来,邓仲纯闻声急忙扔下病人,飞步跑进院子,厉声喝斥夫人住口。可邓夫人不依不饶,捶胸顿足地边哭嚎边大骂让他们“滚出去”。陈铁青着脸,瞪着歇斯底里的邓夫人,眼中倏然滚出两滴老泪,怆然道:“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兰珍,我们走!”说罢,推搡着潘兰珍往楼上走去。当夜,陈独秀便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邓家,住进了三通街的栈房里。
之后,陈独秀遂接受江津资本家邓蝉秋、邓燮康叔侄的帮助,迁居到江津城大西门外30余里的鹤山坪施家大院。此处孩子多,院内嘈杂,不利于陈养病、写作,恰巧陈独秀因偶然机会购得本地前清进士杨鲁承的手稿,杨氏的孙子杨庆余得知后,邀陈独秀迁居杨宅,并请陈帮助整理杨之遗著。陈独秀应允,于同年8月又迁居杨宅的偏房(石墙院)。此处十分简陋,陈的卧室上无天花板,下即泥土地,且年久失修,雨天常常进水。室内只有两张木床、一张书桌、几条凳子和几个衣箱和书箱。唯一的装饰是书房墙上挂着一张岳飞写的“还我河山”四个大字的拓片。
陈独秀认真看过杨鲁承的全部手稿后,认为“多系转述古人学说而已,无甚创见,价值不大”,便直截了当告诉杨,不再为杨家整理。杨家早已江河日下,杨庆余为支助陈独秀还与几个兄弟发生了争执。听了陈的话,杨庆余心中愤愤,几乎不再跨陈氏夫妇的门槛,渐渐地也不再送柴米蔬菜了。
有人去采访过石墙院中当年与陈氏夫妇一起生活过的杨明兴、郭碧清、吴元珍,以及陈死后帮他净身、穿“老衣”的胡品中等人。郭碧清说:“我开初不晓得陈先生就是陈独秀,后来晓得了,也不清楚陈独秀是干啥子的。我只晓得陈先生是我杨二爷请上门的客,是个大文化人。经常有人从重庆、江津来看望他,全是滑竿来滑竿去的,外边的人看到了还以为陈先生很有钱,连偷儿也来弄过他一回。其实我们都清楚,陈先生是马屎外面光,穷得遭孽,陈太太天天下午、晚上和我们杨家几个媳妇搓麻将,瘾大胆子小,输多一点,打出一张牌手都在抖,还不是因为荷包里没几个钱。”
杨庆余之子杨明兴说:“陈独秀两口子是1941年春天搬上来的,搬来不久陈先生害病了,要送到重庆去医,连药费都没有,陈太太没法,托吴元珍进城,把一个大官送他的银狐皮袍都弄去当了。有时屋头揭不开锅了,潘兰珍还过我屋来借米。”
北大同学会先是委派罗汉来照顾陈独秀的生活,1939年罗汉在重庆遭日寇空袭时身亡后,北大同学会又委托何之瑜继续照看陈独秀。无论是罗汉还是何之瑜,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时时在侧。陈的嗣母谢氏此时也与陈氏夫妇一起生活,潘兰珍承担做饭、洗衣等家务,嗣母时已双目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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