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便不再理他。酒过三巡,辜起身,用一口流利典雅的英语致辞,举座赞叹不已。辜讲完坐下,学着那位女士的腔调,低声问道:“likke speechee?”(喜欢我的演讲吗?)
北大的洋教授历来极受尊重,辜鸿铭却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天,新聘来的一位英国教授到教员休息室,见一位拖着一根小辫子、土头土脑的老人坐在沙发上,便问坐在旁边的另一位洋教授:“此人是谁?”另一位洋教授悄声回答:“辜教授。”英国教授从未听说过,于是好奇地打量着辜,忍俊不禁。辜也不介意,慢吞吞地用英语请教英国教授尊姓大名、教哪一科的。英文教授答道:“是教文学的。”辜听罢,马上用拉丁语与他交谈,英国教授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洋相尽出。辜低下头,眼光从墨晶眼镜上边看着他道:“你是教西洋文学的,如何对拉丁文如此隔膜?”英国教授大窘。
王昆仑回忆,一天有两个外国女教师走在辜鸿铭后面,她们看见辜穿长袍,留长辫,戴瓜皮帽,以为他听不懂英文,就用英语嘲笑他。快到红楼楼口的台阶时,辜回头用英语对两位女教师说:“你们还没有说完啊!”然后又说了一大串拉丁语,两位女教师很是窘迫。
辜鸿铭在西方名气极大,几乎是中国文化和中华文明的代名词。1921年,英国名作家毛姆游历中国时,想拜访辜鸿铭,特地托一位英国洋行的同胞代为说情,但几天未见回音。毛姆忙去问所托之人,那人回答说,他写了一张条子,让辜前来拜见,不知为什么一直未见辜的影子。毛姆一听,心知此人坏事,忙亲笔拟了一封短简,恭恭敬敬送去,表达仰慕之意,求赐一见,辜这才答应与他见面。见面后,辜不客气地说:“你的同胞以为,中国人不是苦力就是买办,只要一招手,我们非来不可。”毛姆甚为尴尬,无言以对。
此次会面,毛姆被辜极尽讽刺嘲弄了一通。临走时,辜送给他两首诗,后来毛姆请人翻译,才知道是两首赠给妓女的诗。毛姆哭笑不得。
辜鸿铭虽精通多门外语,但与国人晤谈,一般不杂以英语或其他外语,以示不数典忘祖。
王森然曾在真光剧院与辜鸿铭同看梅兰芳的《游园惊梦》。辜向来对中国戏剧没有兴趣,对各名伶亦不屑一顾,唯独对梅推崇备至,频频对同座诸人说梅身段之佳妙,声韵之婉转,欧美各国戏剧,万万不能达到如此地步。
辜鸿铭家中常年供奉祖宗牌位,逢年、节必祭祀,给儿子起名字也是按族谱排序。辜说:“我之姓‘辜’,考其姓氏由来,祖先最早必定是些罪犯(‘辜’在汉语里有‘罪’的意思)。但这并不足以为羞,如果你数典忘祖,那才真正可耻!”
周君亮说:“与其说他(辜鸿铭)具有‘民族的自尊感’,毋宁说他具有‘民族的骄傲’,或假借佛经的名词称之为‘民族的我慢’,似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