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概,胡子即便不能增添男人味,也能给哲学家增添风采。很有意思的是,陈淑芬女士当时已经47岁,但月老牵线时,隐瞒了陈女士的真实年龄,说是40岁。梁爱上陈,成为抗战期间轰动广西的新闻。于是在1944年,梁漱溟有了第二次婚姻。在婚礼上梁又刮了胡子,梁说:“一个老新郎在婚礼之前总是要刮刮胡子的。”梁的朋友们对梁再婚表示祝贺,说梁“为我们这些中年伙伴们赢得了荣誉”。
1944年1月23日,梁漱溟与陈淑芬女士在桂林友人家中举行了传统的婚礼,梁、陈的婚礼场面颇大,桂林各界名流欢聚一堂,据说梁漱溟的礼金就收了5万多元。夫妇两人的年龄合计起来,大约正当百岁。有人以“百年好合”祝贺,好像有嘲笑的意味。陈小姐是北大毕业,新娘的一位北大的同学送给他们一副结婚的贺联,上联的最后六个字是“师傅改称姐夫”,下联的最后六个字是“同学变为师娘”。陈小姐是师范大学毕业,一直在中学和师范学校教书。
梁漱溟首先在庆祝仪式上发言:“婚姻是人生中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要请教有着丰富生活经验、年高望重的龙积之先生。”于是,龙积之老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就婚姻的意义引经据典地做了一番高论。梁漱溟的旧友李济深先生也作了道贺式的讲话。来宾中的作家白鹏飞的讲话声音宏亮又不乏幽默。他说:“梁先生原籍桂林,……抗战开始后方归故里。但他在桂林并无家室,既无家室,何言回家。那么最好就是着手建立家庭。敞开的心扉自然容易被人占据。陈女士出阁甚晚,因为她一直要嫁给一位哲学家……于是,她就乘虚而入了。”话一说完,大家就大笑起来。
在来宾们的要求下,梁漱溟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他们的恋爱经过。“现在,我听说谈恋爱要花很多钱,下馆子,看电影,看戏等等。但我却没有花过一分钱。我是羞于谈及此事,但的确连出去散步也没有过。我也曾给她写过信,约她在天气好时一起去经山村的河边散步。但那天却恰逢阴天小雨。她是否会应约前来呢?我犹豫了一会儿,拿把伞就出门了。如我所料,在半路上遇见了她。因为还在下雨,我们仍然无法去散步。于是我们终于只是在路边的小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恋爱的故事讲得细致动人,惹来宾朋一阵热烈的掌声和笑声。讲完了恋爱故事,梁漱溟还破天荒地唱了一段京剧《落马湖》的窦尔顿:“黄天霸,好大胆,他焉敢单人独骑来探山……”
有文章说,续弦婚礼上,热闹非凡,仪式一时无法结束,可是让大家扫兴又不好,于是梁漱溟站起来说,自己喜欢听京剧《盗御马》,他借剧中人台词,起身说“告辞了”——(拖长声),借机扬长而去,众人随之退场。
陈淑芬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比梁漱溟小6岁,性情温和,修养到家,她不仅使梁漱溟拥有安乐的后院,还使他冷峻孤傲的性格染上浓厚的暖色调,有了轻松愉快的一面。梁漱溟自与陈淑芬女士结婚后,一改过去严肃显得有点古板的性格,从此竟然也谈笑风生,幽默了许多。但也有说陈小姐,个性强烈,脾气暴躁,成为梁漱溟的太太后,有时在公众场合不大讲礼仪,令梁漱溟尴尬。两人一直在不甚和谐中过日子。1966年“暴风骤雨”降临,梁漱溟说,她因个性太强,被红卫兵打,打得很厉害。于是梁漱溟晚年将两任太太进行比较,更怀念发妻,耄耋之年写《纪念先妻黄靖贤》,认为“只有她配做自己的妻子”。
笔者认为,陈女士性格暴躁应当是正确的说法。梁漱溟在某晚辈的婚礼上致辞,大意是夫妇应当相敬如宾云云,他便拿自己来做例证,手指着太太说:“像我结婚的时候,我对她是非常恭敬,她对我也十分谦和。我有时因预备ib.讲课,深夜不睡,她也陪着我。如替我沏茶,我总说谢谢,她也必会客气一下。因为敬是相对的,平衡的……”这时她的太太高声打断了她:“什么话!瞎扯乱说!不管什么到你嘴里都变成哲学了!……”梁十分窘迫,只好打住归座了。
陈淑芬女士晚年患歇斯底里症,于1979年去世。
梁漱溟的弟子胡应汉结婚,梁书条幅赠之:“男女居室,西人言爱,中国主敬,敬则爱斯久矣。”这可看作梁漱溟的婚姻观。“敬”是中国传统礼仪和文化的概念,“敬”里有夫妻平等、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内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