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轻轻点厉害时,脑袋里就好像什么地方螺丝松动了,于是打电话过来。电话一来,我或丈夫就下两层楼到婆婆房里照料。说安抚也好,说劝服也好……丈夫在就丈夫去,丈夫不在就我去。”
她停下等我的反应。我默然。
“婆婆不是坏人,我决不是对婆婆的为人持否定性意见,只是说她神经过敏,年深日久习惯了依赖一个人。这类情况您大致可以理解吧?”
“我想可以理解。”我说。
她迅速改变架腿姿势,等待我把什么记在便笺上,但这次我什么也没记。
“电话打来时是星期日上午十点。那天雨也下得相当大,就是上一个、上上一个星期日。今天是星期三,呃——,距今有十来天了。”
我瞥一眼台历:“是九月三日那个星期日吧?”
“是的,记得是三号。那天上午十点婆婆打来电话。”说着,女子回想似的闭起眼睛。若是希区柯克的电影,正是镜头一晃开始回忆场面的时候。但这不是电影,当然没有回忆场面开始。片刻,她睁开眼睛,接着说下去:“丈夫接起电话。那天原定去打高尔夫球,但天没亮就下雨了,没去成,在家待着。假如那天是晴天,应该不至于招致这种事态——当然一切都是就结果而言。”
我在便笺记下:9·3,高尔夫,雨,在家,母亲→电话。
“婆婆对丈夫说喘不过气,头晕,在椅子上站都站不起来。于是丈夫胡子都没刮,只换了衣服就赶去隔一层楼的母亲房间。估计花不多少时间,临出房间时还告诉我准备早餐来着。”
“您丈夫是怎样一身打扮?”我这样问道。
她再次轻搔一下鼻子:“半袖运动衫,粗布裤。运动衫是深灰色,裤子是奶油色。两件好像都是通过J·crow邮购的。丈夫近视,总戴着眼镜,金边阿尔玛的。鞋是NEWBALANCE。没穿袜子。”
我把这信息详细记在便笺上。
“身高和体重您想知道么?”
“知道了有帮助。”我说。
“身高一米七三,体重七十二公斤左右。婚前只有六十二公斤的,十年之间多少加了些脂肪。”
这个我也记下了,而后确认铅笔尖度,换了一支新的,并让手指适应新铅笔。
“接着说可以么?”女子问。
“请,请继续。”我说。
女子换条腿架起来说:“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准备烙薄饼——星期日早上总做薄饼。不去打高尔夫的星期日总是吃满满一肚子薄饼。丈夫喜欢薄饼,还要加上烤得‘咔嚓咔嚓’硬的火腿肉。”
我心想难怪体重增加了十公斤,当然没说出口。
“二十五分钟后丈夫打来电话,说母亲状态已大体稳定,这就上楼梯回去,赶快准备早餐,马上吃,肚子饿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当即给平底锅加温,开始烙薄饼。火腿也炒了,枫树蜜也热了。薄饼这东西绝对不是做工复杂的品种,关键取决于顺序和火候。可是左等右等丈夫硬是不回来。眼看着薄饼在盘子里变凉变硬,于是我往婆婆那里打电话,问丈夫是不是还在那里,婆婆说早就走了。”
她看我的脸,我默默等待下文。女子用手把裙子膝部呈形而上形状的虚构性垃圾拍掉。
“丈夫就此消失了,像烟一样。自那以来杳无音信。在连接24楼和26楼的楼梯中间,从我们面前消失了,无影无踪。”
“当然向警察报警了?”
“当然。”说着,女子略微放松了嘴唇,“因为下午一点都没返回,所以给警察打了电话。不过说实话,警察也没怎么认真搜查。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倒是来了,得知没有暴力犯罪迹象,顿时没了兴致,说如果等两三天丈夫还没回来,就去署里申请找人。看样子警察认为丈夫大概心血来潮一晃儿去了哪里,比如活得不耐烦啦,想躲到另一个地方去啦,等等。可您想想看,那根本讲不通的。丈夫没带钱夹没带驾驶证没带信用卡没带手表,完全空着两只手去母亲那里的,连胡子都没刮。何况打电话说这就回去,让我赶快烙饼来着。就要离家出走的人不可能打那样的电话,不是么?”
“完全正确。”我表示同意,“不过去24楼时,您丈夫总是利用楼梯吗?”
“丈夫概不使用电梯,讨厌电梯那东西,说关在那么狭小的地方受不了。”
“那么住所何苦选在26层之高的高楼层呢?”
“啊,26楼丈夫也常爬楼梯,好像上下楼梯不怎么费劲。腿脚因此变得结实,对减肥也有好处。不用说,往返相应花费时间。”
薄饼,十公斤,楼梯,电梯——我在便笺上写道。我在脑海中推出刚刚烙好的薄饼和爬楼梯男子的形象。
女子说:“我们的情况大致就是那样。您能接受吗?”
无需一一考虑,此案正合我意。我装出大致确认日程表并调整什么的样子。倘若求之不得似的一口答应下来,对方难免心中生疑,以为里面有什么名堂。
“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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