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李奇微就乘坐一辆吉普车出了汉城。向前线方向急驶。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随着吉普车的颠簸,脖子上挂着的那两颗手雷剧烈地来回摇摆。他腰间的手枪套已经打开,露出精致的枪柄。
就在昨晚从防御前沿回到汉城城内不到两个小时,中国军队突然发动的规模巨大的攻势就开始了。整整一夜,李奇微指?挥部里的电话不断,电报曾片一样飞来:从东到西的几百公里防线上,中国军队竟然很快就实施了全线突破!第一线的南朝鲜师个个处在危机之中,尤其是第一师、第六师,已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李承晚总统不是说在他的亲自调遣下,至少10万的劳工已把前沿修筑得钢铁一般坚固了嘛。自己亲自审查过防御方案,防线上的火力配备不是相当严密了嘛。仅仅阻击中国军队前进的火力网不是至少铺了数层之多嘛。
寒风呼啸,凌乱的雪粉抄子一样扑打在他的脸上。在他的正前方,炮声隆隆,爆炸声连续不断。
吉普车没走出几公里,李奇微就看见公路上迎面乱哄哄地跑来一群士兵,这是他看见的从前沿跑回的第一批败兵。吉普车再往前走,溃逃下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拥塞了整个道路。李奇微后来一直对此记忆犹新,他说这是他在所经历的历次战争中所看见过的最狼狈、最令人沮丧的溃逃部队:蓬头垢面脸色发青的南朝鲜士兵乘着一辆接一辆的卡车,川流不息地向南拥去。没有卡车可坐的,利用了他们认为可以利用的一切交通工具,包括牛车、驴车和骑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各种牲畜。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长官。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中国军队越远越好。他们扔掉了自己的步枪和手枪,丢弃了所有的火炮、迫击炮。机枪以及那些数人操作的武器。
李奇微终于暴怒了。
他掏出手枪,站在公路的中央,向天空连续射出好几发子弹,然后喊:“给我停下来!”
没人理会他。
李奇微将军的枪声和喊声在纷乱汉兵的咒骂声中和越来越近的爆炸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失魂落魄的士兵们根本没空儿注意这个司令官的存在,车辆绕开他的吉普车照样往南跑。
最后,也许是李奇微吉普车上的三颗白星让一个南朝鲜军官认出了这个美国人是个不小的官,一支溃逃的车队停在了李奇微的面前。那个南朝鲜军官看来听不懂英语,或者他装做听不懂,拼命跟李奇微打着混乱的手势,然后根本不管李奇微给他下达的是什么命令,爬上车带领车队又一阵风似地跑了。
在这些溃败的士兵中间,混有不少西方的战地记者,他们在记录当时的情景时使用了很多形容词:法新社:“盟军军队被弄得头昏眼花”,“美第八军部队成群结队地退却”,“从前沿逃来的长列士兵狼狈南行,面色憔悴发黑,精疲力竭”,“在向汉城的路上,沿途都是燃烧着的军用物资”。
美联社:“在战线后面,撤退的部队总是匆忙地诅咒,乱得一塌糊涂”,“撤退的长长的车队不断地陷入泥泞之中”。
而第八集团军新闻发布它发布的战况的措辞是:“中国军队发动有力攻势,已经在美军防线上撕开巨大的战役缺口,使以顽强著称的联合国军完全崩溃,并严重地威胁了通往美第八集团军全部战线的重要补给线。”
李奇微把手枪收起来。他明白部队已经完全失控了。
他返回汉城,立即命令在南朝鲜士兵南逃的路上出动宪兵,设置检查线,审查所有从前线逃下来的士兵,并且执行战场纪律。同时,他给南朝鲜总统府打了个电话,“邀请李总统视察前线”。
于是,年龄很大的李承晚总统,在李奇微将军的陪同下,乘坐一架机身是帆布的联络飞机,向前线的方向飞。李奇微穿着很厚的防寒服依旧在机舱中冻得要命,他看见身边的这个老头穿的是根本不御寒的白色的朝鲜服装,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在极度的寒冷中更加苍白而干瘪。
飞机在议政府附近降落,在那里他们看见了收容队收容的正在乱哄哄领食品的南朝鲜士兵。
李承晚向士兵们发表了演讲,要求士兵们重上战场。
演讲完,李承晚用英语对李奇微说:“不要灰心!不要灰心!”
而李奇微脑海中闪现的却是一个最可怕的念头:汉城恐怕保不住了。
中国第四十二军一二四师是打穿插的部队,这个部队中有一个后来很出名的士兵,19岁的冷树国。这个出身于辽宁省的青年在家乡时是个心灵手巧的小木匠,有一手不错的手艺,特别是能雕刻龙凤图案。在家乡开展土地改革的那年,他参了军,加入了解放全中国的战斗。在部队。他接到了弟弟写来的一封信,信上说:“你参军好几年了,也没见你立过什么功,村子里参军的人都多少有功了。老说为人民服务,可总得有点什么功呀。”
冷树国说这封信对他的刺激挺大。
一二四师穿插的目的地是济宁里。师长苏克之命令擅长攻击的三七二团为先头团,并且主张将最硬的四连放在全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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