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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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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1 第十天,又一个幻觉:陆地
,去了一趟拉萨耶·德威森西奥学校,还和我在驱逐舰上的伙伴们待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我倒看见陆地了。如果这样的景象出现在四五天以前,我可能会高兴得发疯。我可能会让这条筏子见它的鬼去,纵身跃入水中,飞快地游向岸边。

    但如今我已对幻觉有了心理准备。椰树看上去太清晰了,一点儿都不像是真的。此外,它们忽远忽近。有时好像就在筏子旁边,可过了一会儿,又好像离我有两三公里远。所以,我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我还是想一死了之,我不想因为这些幻觉把自己弄得神经错乱。我把目光又转向了天空。此刻蔚蓝色的天空深邃莫测,万里无云。

    四点四十五分,海平面上透出霞光。我先前一直对黑夜心存恐惧,可这会儿在我看来,白天的太阳才是我的敌人。一个巨大无比、毫不留情的敌人,它噬咬着我伤痕累累的皮肤,用饥渴折磨着我。我诅咒太阳。诅咒白天。也诅咒自己的命运。命运让我在海上绝望地漂流了九天九夜,真不如让我饿死算了,或是让一群鲨鱼把我咬得死无全尸。

    我觉得浑身不舒服,便在筏子底部寻找那半截断桨,想枕在上面。我这个人睡觉时枕头一向不能太硬。可那时,我发狂地寻找那支被鲨鱼咬得仅剩半截的船桨,只是想把头枕在上面歇一歇。

    船桨就在筏子底部,还在绳网上系着。我把它解了下来,垫在我疼痛难忍的后背下,这样一来,我的头就可以靠在筏沿上了。就在这时,在冉冉升起的旭日的映照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道长长的绿色的海岸线。

    快五点了。清晨晴空万里。毫无疑问,那真的是陆地。多日以来所有的空欢喜——看到飞机,船舶的灯光,海鸥,认出海水颜色的改变.——都在见到陆地的瞬间席卷而来,尽数重现。

    那时,就算我刚刚吃下两个煎鸡蛋、一块肉、一杯牛奶咖啡,外加面包——驱逐舰上标准的早餐,恐怕也不会像看到陆地后那样浑身充满了力气,我确信自己是真的看见陆地了。我纵身跃起。我看得一清二楚,就在正前方,那里有海岸线的暗影,还能看出椰树的轮廓。我没有看见灯光。可就在我的右手边,大约十公里左右远,朝阳发出的第一缕光芒映照在一道悬崖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我欣喜若狂,一把抓住我仅剩的半截船桨奋力划水,让筏子直直地朝海岸驶去。

    我估计从筏子到海岸还有差不多两公里的距离。我的双手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一用力,后背就更是疼痛难忍。可此刻陆地已经近在眼前,如果放弃,我这九天以来——加上这刚刚开始的一天应该算十天了——全部的努力就白费了。我浑身冒汗。清晨的冷风又吹干了汗珠,寒入骨髓,我继续划着。

    

可陆地到底在哪儿?

    对筏子而言,那根本就算不上一支船桨。顶多算一根木棍,甚至不能用作测量水深的探杆。在最初几分钟里,凭借那股让我热情迸发的奇异力量,我还向前划行了一小段。可很快我便没了力气。我把桨抬了起来,朝着眼前变近的那一片茂盛植被察看了一番,才发现有一股与海岸平行的水流正在把筏子冲向那边悬崖的方向。

    我真后悔把另外两支船桨弄丢了。我心里明白,只要有一支完完整整的桨,而不是我手上这支被鲨鱼咬得只剩下半截的木棍,我准能战胜这股海流。过了一会儿,我又想,要不然干脆耐住性子,等筏子被冲到悬崖那边。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那悬崖就像座放出万道金光的大山。说来真是万幸,眼看陆地近在咫尺,我又如此渴望大地,简直无法忍受不去登陆的失望,这才躲过一劫。后来我才知道,那地方是卡里巴纳角的岩礁,倘若我真的被海流冲到那里的话,我早就在礁石上撞得粉身碎骨了。

    我尝试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力气。要想到达岸边我得游上两公里。状态好的情况下,游完这段距离我用不了一个小时。可这会儿,除了一小块鱼肉和一截树根,我已经十天没吃东西了,全身都是被太阳晒出来的水泡,膝盖也受了伤,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游多长时间。可那是我最后的一线生机。我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权衡。我也来不及去想会不会有鲨鱼。我把桨一扔,眼一闭,便跳进了水中。

    一接触到冰冷的海水,我浑身一激灵。在水平面上我看不见海岸。一下水我就发现自己犯了两个错误:我既没有脱掉衬衫,也没有系紧鞋子。在开始游泳前必须解决好这两件事。我尽量让自己不要沉下去,脱下衬衫,把它牢牢系在腰间。又把鞋带系紧。这时我才开始游泳。一开始我只是拼命地游。后来我才慢慢冷静下来,每划一下水,我都觉得力气快要用尽,而且现在连陆地也看不见了。

    游了不到五米,我感觉到挂在脖子上的卡尔曼圣母像的链子断掉了。我停下来,趁它还没沉入海面下的绿色漩涡,一把抓住了它。没时间把它藏进口袋里了,我用牙齿紧紧咬住圣母像,继续向前游去。

    我感到力气在不断衰减,可还是看不到海岸。这时,恐惧再次占据了我的心:那陆地该不会又是一场幻觉吧?冰凉的海水使我稍稍振作,知觉也慢慢恢复了,我拼命地朝着我幻觉中的海岸游去。我已经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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