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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海难幸存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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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0 希望丧失……唯有死亡
虚弱不堪地闭上双眼。然而这时我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太阳的炙烤。我不饿也不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种看透生死的全然冷漠。我想,我就要死了。这样一想,心里反倒又有了一种奇特又含糊的希望。

    等我再睁开双眼时,我又来到了莫比尔。天气十分闷热,我正和驱逐舰上的伙伴们去参加一次露天聚会,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犹太人,叫马赛·纳赛尔,他是莫比尔一家商场的店员,我们这群水兵常去他那儿买衣服。那几张名片就是他给我的。在我们的舰船大修的那八个月里,马赛·纳赛尔负责招呼我们这群哥伦比亚水兵,而因为感激,我们也只去他的店里买东西。他讲得一口好西班牙语,尽管他跟我们说过,他从来没在讲西班牙语的国家待过。

    这天,和每个星期六一样,露天咖啡座里只有犹太人和我们这群哥伦比亚水兵。用木板搭成的台子上,每周六都来的那个女人正在跳舞。她露着肚皮,蒙着面纱,和我们在电影里见过的阿拉伯舞娘一模一样。我们不时鼓鼓掌,一面喝着罐装的啤酒。我们中间最快活的就数马赛·纳赛尔了,这个莫比尔的犹太人店员,他总是把又好又便宜的衣服卖给我们。

    就这样,我沉浸在莫比尔聚会的幻觉中,迷糊昏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自己突然在筏子上跳了起来,发现天色已近黄昏。然后,就在离筏子五米远的地方,我看见一只巨大的黄色海龟,长了个带虎皮纹的大脑袋,两只眼睛定定的、不带任何表情,就像两个巨大的玻璃球,正盯着我看,那模样十分阴森可怕。开始我以为这又是幻觉,便心惊胆战地坐了下去。这个硕大的家伙,从头到尾足有四米长,在看见我动弹后,便沉到了水里,留下一串气泡。我不知道这是真事还是幻觉,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肯定那只海龟是真是假,但在好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亲眼看见那只黄色大海龟就在筏子前方游着,只露出那个可怕的、噩梦般的大脑袋。我只知道——真海龟也好假海龟也罢——它只要稍微碰一下我的筏子,筏子就会原地转上好几圈。

    看见那么可怕的东西使我又有了恐惧。而那时,正是那种恐惧让我重新鼓起勇气。我一把抓起那半截船桨,坐在筏子上,准备拼死一搏,不管对手是这头怪物还是别的任何胆敢来撞翻筏子的家伙。快五点钟了。鲨鱼群一如既往地准时出现在了海面上。

    我往筏子上我刻下日期的那边看了看,一数有八道刻痕。我想起来了,今天我还没刻呢。我用钥匙划了一下,坚信那应该是最后一道了。我心里既绝望又愤怒,因为显而易见,对我来说死去比活下来还要难。那天上午我已经在生与死之间做出决定,我选择了死。可到现在我还活着,手里还握着半截断桨,准备为了活下去而奋力一战。我这是在为唯一一件我已经毫不在意的东西而奋战吧。

    

神秘的树根

    头顶上是放射出炫亮光芒的烈日,心中是无比的绝望,再加上口渴难忍,就在这时,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筏子的最中央,在绳网上,有一段红色的树根,就像人们在博雅卡捣烂了做染料的那种,叫什么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树根就缠在了那里。我在海上已经漂了九天了,在海面上连一根草都没见过。可那树根就在那里,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它就在网绳上缠着,这仿佛又是一个准确无误的信号,附近一定有陆地,只是我还没看到。

    那树根大约有三十厘米长。我已经饿得连去想一想饥饿是什么滋味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不顾一切地把树根放进嘴里嚼了嚼。它有一股血腥味。从树根里挤出来的是一种黏糊糊的油脂一样的东西,味道甘甜,咽到嗓子眼儿里凉凉的。我想这味道像是有毒。可我还是不停地吃着,把那根弯弯曲曲的棍子吞下肚去,连一丁点儿木屑都没剩下。

    吃完之后,我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我突然想到,那会不会是一条橄榄树枝,因为那时我想起来圣经里的一个故事:诺亚把一只鸽子放飞出去,鸽子飞回方舟的时候带来了一根橄榄枝,这意味着洪水已经从陆地上退去了。我想,鸽子衔回来的那根橄榄枝应该就和我刚刚吃下去、一解九天以来的饥饿的树根差不多吧。

    一个人也许可以在海上等上一年时间,但总会有那么一天,他觉得连一个小时都等不下去了。头一天我还在想,第二天天一亮我就会到达陆地。二十四个小时过去了,我能看到的仍然唯有水天一色。我什么都不指望了。那是我在海上度过的第九个夜晚。“我已经当了九个晚上的死人了。”想到这里,我心中恐惧万分,这会儿,在我波哥大奥拉亚区的家中,一准聚满了我们家的亲朋好友。这应该是为我守灵的最后一个夜晚了。明天,为我设立的灵堂就要拆掉,慢慢地,对我的死亡,大家也就会接受了。

    直到那天夜里,我始终没有失去那最后的遥远希望,希望有人会想起我、来救我。可当我想到,对我的家人来说,这已经是我死后的第九个夜晚,也是为我守灵的最后一晚了,我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遗忘在海上了。我想,现在我能做的最好选择就是真的死了吧。我在筏子底部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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